武安转念一想,笑着作揖:“那这就多劳烦公公了。”说罢便转过身,从易知许身边牵过马,跟着那个管事太监走了。
易知许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听见有人叫他:“世子,这边请。”
与他讲话的正是先前给虞栀收拾书卷的小太监,他先对世子行礼后,便带着他去了一处别院。
“世子,就是这听雨院了。”小太监把他领到这里,院内清幽,并无其他杂物,“此院原先是棋待诏的棋室,后来改成了别院,您且看看哪里有需要的地方,只需要知会小人一声便可,小人名叫海德。”
易知许只是点了点头,便示意他下去,武安一路上嘱咐他入宫后少言慎行,看来这宫中,当真是不太平。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海德又转回来,对着易知许行礼:“世子,与您隔了有一墙一路的长秋殿里住着云韶府的虞司乐,她素来性子古怪,夜间若是抚琴吟唱,您莫见怪。”
“司乐这是有多大的本事,住进皇城里的长秋殿,真是天大的面子,我定是惹不起的。”易知许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言明,只是玩笑般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那司乐定是有一技之长。”
海德也不能多说,毕竟虞司乐的身份背景不一般,只能讪讪赔笑:“那世子若是有何需要海德的地方,传唤一声就是了。”
易知许不喜麻烦别人,独来独往惯了,头一次见这样贴心细致会瞧人眼色的小宦官,还是说了句“多谢,有劳了”。
虞栀今日又一如前几日坐在院中写诗,并未褪下那一身红衣,反而更加华丽,阳光下明艳动人,若不是宫人知道她是被囚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还是国公家的幺女小姐。
今日她遣退了长秋殿的宫女侍从,笔墨依旧扔的满院都是,只不过她这次并未有半分伤怀,反而是写写画画,每张宣纸都印上了紫金泥盖的章,全然不顾风吹走多少,悠悠闲闲的拿出棋谱,却不伸手博弈。看得眼睛乏了,她将棋谱盖面,躺在院中的长榻上休息。
未有片刻,脸上盖着的棋谱被人揭开,虞栀以为是裴文轩又来了,闭眼假寐,并不搭理。www.xiumb.com
一个清朗的陌生男声响起:“小姑娘,你这只看棋谱却不打棋,是学不会的。”
虞栀睁开一只眼,瞄了一眼,起身拿走棋谱:“哪里来的登徒子,如此不知礼数。”
“不知礼数的是你吧,见了本世子还不行礼,一个乐师,天大的脾气。”易知许觉得这个小娘子说话有趣的很,也咄咄逼人未让步半分。
“方圆之内你懂什么道理,世子又算是什么东西,放到以前,”她像是想起什么,言而又止,“武夫无头脑,不与你争辩。”
她推开易知许,转身往殿中走,嘴角却染上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走了几步,她又转过头变脸严肃的呵斥着:“长秋殿是我的地方,世子爷爱去哪就去哪,我的地盘,我为尊,快走不送。”
易知许心中有气却无处撒,看着她回了殿中,却意外的发现她脚腕上的金锁链,又加了一层疑虑。
长秋殿独有她一人,身份却只是乐师,见了权贵不怯,反而是不行礼嚣张跋扈,说起的话却颇有几分文墨,易知许见院中散乱一堆宣纸,随意捡起一张,上面盖的是紫金泥章,写的却是:
我本青灯不归客,只因浊酒留风尘。
读过书的人,懂礼数,用的是显贵才有的紫金章,身上的东西也足够名贵,但是脚腕却锁了锁链,他百思不得其解,收起那张纸,打算在宫中寻一寻武安去向。
虞栀在窗内观望,见他捡起纸还驻足片刻思虑,便知道自己演的这一场戏,足够精彩。
她在心中暗想:对不住了,易世子,相较于用自己的人马去逃命,我更喜欢去借别人之手。
见他走远了,她这才又出了殿门,戏台子搭了一半,还得去结个尾,做事周全才是她杨承徽。
未有半刻工夫,海德找不到易知许,只好四处打听,他见虞栀在院中,行礼问道:“打扰了虞司乐,我听宫女们说您在院中坐着,便来问一问,您可曾见一个身着黑服的男子路过?”
“男子?除了裴文轩,这里还会有什么男子来,”虞栀嘲讽着,又摆出一副思考的样,“黑衣,我看得不真切,刚好似有个黑影,往右边去了。”
海德作揖表谢,匆匆离去。
虞栀指了一个反方向,算是去抵消刚刚欺诈易知许的话,这也是为了那个小太监好,毕竟她觉得,易知许和武安随同回朝,牵扯上武安的事情,必然是不好的。
易知许晃晃荡荡的在宫里走,一副翩翩公子的正经模样,他身上有亲王令,宫女宦官见了也未曾惊讶,只是行礼问好。绕了许久都不见有武安踪迹,他拦下一个小宫女,也有礼数的问着:“可知武安将军的住处?”
谁料那宫女说:“回大人的话,武安将军,不是还并未进宫吗?”
这话让易知许听了一愣,见宫女一副不解的样子,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打着笑说道:“对,哈哈,我忘了与他约在宫外而并非宫中了。”
宫女行礼告退,留下易知许一人在那里,他踱来踱去,头脑中分析着:武安归朝却未进宫,下人都不知武安进宫,那他必定是被送到了一个私密的地方,天下人皆知武安归朝,皇帝却封锁武安进宫的消息,看来,真被他猜了个十有八九。
他得尽快找到武安才是。
武安此时正在皇帝分派的寝宫中喝茶,而裴文轩也在那,两人对坐,相互寒暄。
“皇上近两年来可好啊?我忘了,皇上当然是好,龙体还安在,只是不知我那承徽妹子过得如何了?”武安不看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裴文轩听见这话,脸上微微变了颜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承徽,现为司乐,朕在衣食上都安排最好的,当然也是过的很好。”
“原来皇上所说的好,就仅是衣食,我倒是听闻,我家幺妹可是差点断了腿呢,待哪日皇上进了我东晋北府军营中,那我必当以此礼谢过皇上对家妹的照顾。”武安一脸笑,眼睛却瞪着裴文轩,言语中似是掺了刀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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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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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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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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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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