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昭大声哭喊,几乎昏厥过去,被众人搀扶起来回到屋中,看到的是玄奇的一幕,离去的侯爷,遗体安安静静的坐在椅上,已没有了声息。
也就说,刚才搀扶出去的已经是魂魄了。
想到这里,众人莫不是惊骇,却又没人太过害怕。
“今日发生的玄奇之事,尤其我父离去的一幕,还是莫要声张。”陈昭缓过悲伤的情绪后,低声吩咐下去,“给我披麻戴孝,我去皇宫向陛下报丧……”
这个雨夜还继续,远去哭声一片的陈府,一人一牛此刻已到了城外,正向北而去,身后还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正是陈庆之,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去生活了一辈子的城池,心里多是有不舍的,旋即拱手躬身拜了下去。
这一去,将来就不会再回来了。
“将军此生叱吒风云,可还有什么遗憾?”老人走了过来,与对方并肩望去浸在雨夜里的城池轮廓。
一旁,陈庆之沉默了好一阵,笑了起来:“人若死,有亲人好友相接,还有何遗憾?”
说完,转过面向老人,拱起手拜下。
“庆之谢真君远来相接。”
“叫真君就见外了,庆之随我走吧,许多人盼着你归位呢。”
老人笑了笑拱手一邀,陈庆之跟着笑起来,同样伸手一摊,“请!”
一掀披风,陈庆之转身刹那,化作一缕青烟没入前面缓行的老牛背上那口木箱当中。
“我也该回去了,见一见那些好友,这人世间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老人最后看了一眼雨中的建康城,呢喃着戴上斗笠,轻轻一跃,稳稳落在牛背上,老牛偏头看来,头上就被轻轻踢了一下。
“好好看路,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牛妖?什么时候修行上去了,随便你怎么看。”
‘哞!’
老牛脑袋挨了一下,乖巧的叫了声,撒开蹄子,沿着脚下的官道兴奋的往北而去,穿过这片雨帘,就是河水暴涨、湍急的长江下游,这里同样下着小雨,一下就是数日。
烟雨蒙蒙里,农家炊烟鸟鸟,田间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老农带着老妻在忙活,看到牛背上横卧的老人,和善的打声招呼,回应的也是牛背上的老人朝他们挥下手。
当农人垂下视线,再抬起时,道路上早已看不到那骑牛的老者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哗哗……
江水湍急拍在河岸溅起浪花,看到水的老牛颇为兴奋的踏起蹄子,就要下水的刹那,上面的老人拍了下它脑袋。
“在这里等会儿,有故人要来。”
话音落下,老牛偏过头,就见茫茫水汽的湍急河道上,一条小舟自上游顺水而下,湍急的水浪里上下起伏。
那舟上一人,披着蓑衣,手持长杆,乍一看寻常的紧,但在这样河水暴涨的河道行船,可就不寻常了。
“老先生可是要过河?”
“过的。”
老人笑了笑,牵着老牛过去江边,朝靠过来的小舟拱起手,“只是阁下这条舟,恐怕装不下我们。”
“无妨,先生和这头牛只管上来就是。”
“好。”
老人笑着点头,随后牵着老牛就走上了这条小舟,踏上去的刹那,狭窄的一叶小舟恍然变得宽敞,竟容得下两人一牛。
“先生坐好,开船了。”
船家轻笑叮嘱,一杆顶去江河浅滩,撑着小舟驶离了浅滩,往湍急的河道而去,船身轻盈却能破开水浪,如履平地般沉稳。
“先生,可还记得当年老鼋?”
“呵呵,看来阁下修道有成,在此间做了不少善事。”
小舟撑船人微微抬起脸来,也是一张老人的面孔,短须圆脸,满面红光,笑道:“还是托先生的福,若无先生当年指引,老鼋哪里有甚的名讳,哪里有今日局面,只是可惜先生一身修……”
“陈年往事,不提不提。”坐船的老人,笑着摆了摆手将对方接下来的话打断,“天下之缘分,有浅有深,该是我的,自然是我的,不该的,拿来自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先生教诲的是。是老鼋着相了。”
小舟抵达江岸,老鼋下来相送,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先生,老鼋有句话想说。”
“哦?何事让你犹豫。”
“是有人托老鼋带话,他说要见你。”老鼋指着这条江岸上去的道路,顺着右侧一路指过去:“这条路往前,有一处亭子,那人就在那里。”
“好。”
老人点了下头,骑上老牛,就往上走。那老鼋追在后面,“先生不问是谁?”
“过去不就知晓了吗?何必再问。”
话语声里,一人一牛已上了官道,循着老鼋所指的方向,远远便看到一座凉亭矗立江边。
蒙蒙烟雨之中,亭檐八角,漆红木柱,檐下风铃叮叮叮……在风里响个不停。
过去时,便看到一个身着漆黑袍服人影正负手亭里,望着水汽蒙蒙的江水向东流淌。
“陈鸢,你可有过后悔?”
“太岁星君,亲自过来一趟,当真让人受宠若惊。”老人拍了拍衣袍水渍,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凉亭,将斗笠靠去漆红木柱,便在一旁坐下。
“若我说不后悔,星君可还会恼怒,要与在下分一个生死?”
“……”
那边,名叫殷郊的老人偏过头沉默的看着笑呵呵的老人,对方脸上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亭里安静了一阵,他叹了口气。
“事已过去了……拿了你又有什么用……你也勿再唤我太岁星君,我啊……现在不过是这处江水之神罢了。”
亭中的老人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大雨,轻声道:“这场雨真像那时候啊,一连下了好几日。”
哗哗!
雨声渐大,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说话,一片安静之中,有着车马行径的声音、人的呼喊,吵杂的朝从远处道路间传来。
一辆马车,几个护卫披着蓑衣冒着这片渐大的雨水朝这边奔跑。
“这边……这边有凉亭,可在此处等雨势稍缓。”
“到了到了……这里已有人了。”
“别管,先躲雨再说。”
吵吵嚷嚷的话语已到凉亭外,也没朝亭中两个老人行礼说声打扰,搀着马车里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两人俱年轻,一个俊朗,一个貌美,擦着脸上不慎沾着的雨露,坐下后才发现还有两个老人,一个站着看着江水,一个靠着木柱闭目养神。
起先还以为两人不认识,所以才没有说话。
可过了会儿,望着江水的老人忽然开口:“若是那日你没那般做,这个世道或许又是另一番模样了。你觉得是何模样?”
陡然响起的话语,令得亭中躲雨的旁人诧异的看了看这两个人,不由露出好奇来。
“可能……民不聊生,遍地饿殍。”
靠着木柱的陈鸢睁开眼,这样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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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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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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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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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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