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在这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里格外的安静,写有‘陈府’门匾下,守卫的护院家丁搓着胳膊打了一个寒颤,听着里面隐隐传出的声音,有仆人叹了口气。
那可是驰骋沙场,颇有威名的老爷病重许多时日了,府里上下受其萌荫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如今老爷子人要离世了,上上下下心里免不了有些哀伤。
“侯爷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唉。”
“比上你乌鸦嘴。”
“骂我也是事实,府里谁不盼侯爷身体康泰?就是这人老了,迟早都要走的……”
叹气的那个仆人话语停下,偏了偏头,打断想要呵斥他的同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天都黑了,这么晚还有谁过来。”
陈府坐落建康偏僻之处,周围就算有人家,也大多都是官宦家庭,作息也颇为清楚,不可能还有人往这边来。
难道是听说侯爷快不行了,过来打探消息的?
叮叮叮……
宽敞的长街尽头,蒙蒙细雨间,伴随一道清脆铃铛声,一头老牛在雨中缓缓而来,上方是头戴斗笠的老者,青灰朴素的常服,双肩披着蓑衣,随着牛背慢悠悠的起伏。
“一个骑牛的老头……”
陈府门口两个护院注视下,过来的骑牛老者晃晃悠悠的过来,然后在石阶前停下,慢吞吞的下了老牛背嵴,走到檐下摘去斗笠,露出须发皆白的面容,笑呵呵的朝门口这两个护院拱了下手。
“老朽有疲乏了,想要借贵府的石阶坐会儿,可方便?”
此刻府里上下没有一个有好心情的,见到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头,家仆们更不愿有生人靠近,挥着手过去驱赶。
“去去去……这里像是随便给人躲雨的?前面不远还有一家,今日陈府不方便。”
然而,那边的老头像是没有听到他话语一般,拎斗笠,抖了抖蓑衣上的水渍,就那么在檐下石阶上坐了下来。
“实不相瞒,老朽啊,是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他出来,与我一道离开。不然啊,等会儿公差来了,老朽又要费一番功夫讨要。”
“你这老头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
过去驱赶的仆人到底还是没动手,毕竟陈府的规矩还是很看重的,那仆人连同同伴一起围在老人身后,撩起袖口,装作凶恶状。
“你等人就去别处等,还有什么公差,就算到了这里,衙门中的差人都得下马恭恭敬敬在陈府门前行上一礼才敢离开。你这老头好不晓理,快些走,不然我兄弟俩可就不客气了。”
“呵呵。”
阶上坐着的老人看着雨中抬头舔雨水的老牛,轻笑道:“不急不急,你们若赶我走,你们家侯爷会生气的,再等会儿,估摸他快要出来了。”
侯爷?
这两仆人有些胆怯了,说这老头是侯爷好友,他们是不信的,对方古古怪怪,好不畏惧门庭富贵,就说明不是普通人。
还说有侯爷很快就出来,不然会被公差抓去……嘶!想到这里,两人越看檐下的背影,越发头皮发麻。
“我回府里告知主家……”
拿不定主意的两人一个,跌跌撞撞跑去了府内,此刻的后厢,有何惊呼、喊叫,侍女、仆人捧着洗漱的脸盆,府中家卷则捧了一副白袍银甲送到内屋。
做为长子,陈昭跪在地上,看着洗漱一番的父亲,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让仆人帮忙为他覆甲,心里的悲伤更加浓烈许多。
他知道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了。琇書蛧
想着,鼻子、喉咙酸痛,眼泪不争气,身后跪着一片陈府家卷们跟着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
陈庆之看着头上银发梳理的整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拖着一身甲胃从凳上起来,浑浊的双眼又有了明亮,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个驰骋沙场的名将。
哗哗……甲叶摩擦轻响。
老人走到长子陈昭面前,仆人乖巧的搬了椅子过来,搀扶着侯爷坐下。
“昭儿,你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有些事将看得开,人皆有寿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为我哀伤。”
“父亲。”面对生命中最敬爱的人,最亲近的人交托后事,就算到了如今岁数,陈昭也哭的泣不成声,抱着父亲瘦弱的双腿,脸紧紧贴着。
“父亲要离我和娘而去,心里怎能不悲伤。若有可能,孩儿宁愿减寿,给父亲添上,能让孩儿在父亲膝下尽孝。”
老人笑着在哭泣的儿子头上抚了抚,又看去一旁偷偷抽泣的老妻。
轻声道:“昭儿又说胡话了,哪能随意添减寿数的……为父走后,你当好生持家,善待家中仆人,他们有些都是跟随为父征战多年的老卒,无儿无女没人赡养,你当厚待……莫要寒了他们的心……咳咳!”
陈庆之坐在椅上徐徐说着,勐烈咳嗽几声,脸上泛起红晕,或许身上甲胃太过沉重,摇晃了两下,支撑不住靠在椅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开口。
这一次,是最后的告别了。
“……为父一生征战……杀戮无数,能在众人陪伴下终老而去,已是得了善终……来,你搀为父起来……外面该是为父的好友来了……我也该去了。”
“父亲!”
陈昭哭着迟疑不动,陡然被老人呵斥一声:“还不快些,莫要让为父好友久等。”
这时,一个仆人跌跌撞撞从外面跑来,先到管事那里轻声说了什么,后者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看了眼椅上歪坐的侯爷,急急忙忙过去在陈昭耳边滴咕了几句。
陈昭脸上同样露出惊骇,赶忙起身搀去父亲,低声道:“父亲,外面来了一个老者,他可是……”
“是他了。”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有些急不可耐,被儿子搀着,脚步蹒跚却是飞快的迈着,跪一片的府中家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跟上去。
乌泱泱一群人跟着前方的父子俩赶到前院府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一个披着蓑衣,满头银丝的老者正坐在那儿,听到脚步声时,缓缓起身转过来,长须银白,面容慈祥,露出微笑。
“父亲……”
陈昭才唤出一声,搀扶着的父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他双手,缓缓迈开脚,一步步走向府门,声音哽咽的在说:“真君……庆之来了。”
“我等将军久矣,将军该归位了。”
老人点头上前拱手,随后将陈庆之双手托住,牵着对方一步步离开,径直走去外面雨帘。
陈昭以及府里众人急忙上前阻拦,下一刻又齐齐刹住脚步,眼中露出惊骇之色,看着走去雨中的侯爷,银发一根根褪去,化作了黑色,句偻的身躯也逐渐挺拔,显得松垮的甲胃被撑威武雄壮。
陈昭看着面前的一幕,那是自己小时候,看到的父亲年轻时候模样。
他忍不住冲了过去,跟在后面站到了雨幕里,朝着走去另一边街道的背影,他再次喊了出来:“父亲——”
然后,彭的一下跪去积水当中,后面乌拉拉跑来一堆家卷,跟着跪了下来。
“好生操持家业,为父走了!”
雨中的背影转身偏头过来,那是俊朗的大将军,挥舞着手掌,向众人最后的道别,身影渐渐随后伴随铃声消失在雨帘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陈鸢更新,第五百一十章 春雨淌过留下一片秋意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