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撕裂夜空,照亮林间,负手的身影,雪白须发飞舞,正凌空而立,露出面容的刹那,玉晨咬紧了牙关。
“天师,你一直追踪弟子?”
“不盯着你们,焉能找到他。”张双白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降到地面,举手投足间夹杂电光、火焰闪烁,“你与青虚所言,皆逃不过我耳。”
“你是谁?”
玉晨心里清楚对方,寻找明光的路上,其实多少猜测到极有可能是那日天显异象,露出的那诡异眼睛,背后某个神祇,也只有高于修道之人的存在,才有可能控制天师。
此时问及这些,不过让对方多说些话,看是否能套出更多的信息,也给他二人争取一点逃离这里的准备。
“你所做这些到底又是为何?以前辈修为恐怕高天师不知多少,来凡间一趟,未免小题大做了。”
“呵呵,前辈?你这个称呼都不配!”
那边天师信步而来,脚下触及,枯叶尽燃,暴绽的电蛇带着‘噼啪’声打在周围树木,他这句话,令得玉晨、明光两人牙关紧咬,修道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听过这般张狂至极的话,但对方的话语,还在继续。
“天师府位于凡间,已是尊位至极,修道一途也是翘首,当年你们开派祖师,有幸与我见上一面,天资也好,性情也罢,算得上世间少有。可惜,道途渺渺,凡人之心,妄比天高,渡劫天雷最后一劫,我给予最大的雷击时,心里多少是有些可惜的。”
“开派祖师渡劫登天,是你……让他失败?最后身毁魂灭?!”玉晨几乎瞪裂眼眶,一旁虚弱的明光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为神,简直比妖魔还要来的可恶。
那边,张双白举过手来,朝两人摊开,望着他们笑了笑,有着天师祥和平静的相貌,眸子里却是冰冷的神色。
“好多年呐……看着天师府一代不如一代,吾心中满意,作为补偿,让尔等好生在人间修道持牛耳。后来,天师府又出现了一個当世人杰,你们也知道,他叫殷玄陵,大有你家开派祖师的风采,吾不得不承认,天师府人杰地灵,我给予一些恩惠,便试着让他追寻你家开派祖师的路,去追寻长生久视之道。”
玉晨沉默的听他徐徐道来,可心里早已惊得难以言语,堂堂天师府竟不过神仙手中的玩物……六代祖师,也就是陈道友的师父,居然是被对方一步步引诱离山,去往魔窟的。
忽然想到那日陈鸢所言那蛐蟮巨妖乃奉祖乙之命潜伏地脉,想通这一关节,为了再次佐证,装作惊骇的神色,失口道:“为了引诱六代祖师,你特意将那蛐蟮潜伏地脉,设下陷阱?”ωωω.χΙυΜЬ.Cǒm
呵呵!
张双白,或者他背后那道虚影,笑起来:“地脉藏灵,乃天下修道者的福祉,他若能从中得造化,该是他的福缘已至,何来陷阱一说……不过吾得承认殷玄陵有比肩天师府开派祖师的天资和心性,可惜识人上太差了。”
不用猜,玉晨也能想通,六代祖师的弟子岳临渊多半是受到暗示或蛊惑,在殷玄陵渡劫时给予暗算,与当初开派祖师如出一辙。
“什么太差,你虽为神,在贫道眼里,不过一个藏在阴沟里的鼠辈,害怕凡间有人得道,躲在暗处出手破坏的败类罢了。”
他这话对于寻常人来说,不过讥讽之言,可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祇听来,那就是恶毒的话语。
“现在又出现,可是又发现当世人杰?”说出这话的是明光,他捂着胸口站在玉晨侧后方,“想必是那陈鸢,让你感到忌惮?对了……贫道记得,他可是六代祖师的弟子,算起来也是天师府的人,处心积虑的防范,可惜还是让天师府能人辈出,说不得就是老天爷看不过去,看你不起!”
玉晨侧脸看了看性子一向随和的师弟,不由比了比大拇指,想不到竟能说出这番更加讥讽的话来。
然后,他拉着明光,转身一纵,唰的冲去前方林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走,那就是等死了。
遁去的身后,张双白面无表情的看着跃去的两道身影,他还以为两人出言激怒,是为出其不意杀过来,想不到就这么逃走了。
下一刻,身形悬地,四周泛起电光、火光朝着两人直追了上去。
哗哗!
林间枝叶抚动,玉晨拖着一人,驾驭法术明显要慢上一点,如今知道真相,他更不可能与对方斗法,一来肯定打不过,二来,将听到的这些信息,尽快告知青虚师兄。
然而,身后林间狂风大作,电蛇弹跳的声响紧随而至,片刻之后,雷鸣、火焰呼啸化作浪潮般席卷而来。
“请法!”
玉晨法决点在眉心,一脚踏在附近一颗大树,速度暴涨的同时,那大树法光一闪,自行扭动,彷如活了一般,树枝、蔓藤齐齐朝后方冲来的身影卷了过去,还未触及,半途化作火星一寸寸飞散。
两方一前一后,化作两个光团腾挪山林之中,穿过林子,越过山岗,快至前方一条河流,距离已拉至数丈。
张双白追至身后,须发飞舞间,哗的抬起宽袖一拂,激起前方河道五丈水浪,犹如一堵墙壁挡住玉晨两人去路。
他挥开的袍袖里,单手伸出,朝着两人抓了过去,指尖全是弹跳的电蛇,在黑夜里拖出炫目的五道电光。
明光修得是符箓,回头见天师伸手抓来,忍着胸口疼痛,袖中一张符箓打出,化出八卦降魔图案,硬生生顶了上去,显出的法阵还未撑上片刻,就被直接打的爆碎,激起的气浪、法力余波,波及玉晨,将两人从半空冲击到地上。
“打不过……”
“师弟,你逃出去。”
两人俱是金丹大成,可在天师面前,基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落地的刹那,玉晨轻声说了句,用力一甩,想将明光丢去河里,手臂挥开的同时,明光紧扣着他手腕,半空一折,猛地坠下,反手将玉晨扔了出去,砸去河道。
“师兄……来世见。”
玉晨在空中翻滚,旋转的视野里,惊愕的看着明光蹲在地上朝他露出一丝笑来,然后,呯的一声砸入水浪之中。
“啊啊——”
漆黑的夜色,明光从地上起身,数张黄符打在身上,歇斯底里地嘶吼,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那满身雷电、火焰的身影。
响起的是轰轰的一连串巨响,声势骇人,震动四周,好几颗大树被波及倾倒下来,岸边巨石也在轰击里崩裂飞溅,四散飞射的碎石里,也有明光的身影同样被打飞出去,还未落地,就被提拽在老人手中。
张双白看着满嘴是血,已无动静的道士,他来到河边看着湍急的水流,还有一人,已遁水而去。
气息也被水流冲刷的干净。
“早晚找到你。”
他猛地将手中的身体砸在水面,荡起片片水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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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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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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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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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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