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检查了身体。
被子盖了七八个,乱七八糟的纱布下缠绕着数不清的枪伤。
人却还活着。
徐白冷静半响,打电话叫人。
当着香舍里督察组面,将陈峙和阿旭带上了车,直奔青城。
陈峙一直昏迷不醒,阿旭也不逞多让。
再醒是一个星期后。
陈峙瞳孔散着光,在剧烈的刺激下失明了。
阿旭隔三天醒来后情况更糟,不是身体,是精神,像是野兽一样叫嚣着要杀了陈峙为贝贝为村落男女老少三百余口报仇,看大门被锁上,便瞄上了窗户,拔了针管,一跃就要上窗。xiumb.com
场面几乎失控,四五个大男人都险些拦不住他破烂不堪的身子。
混乱下伤了好几个人。
向晚无计可施,看着五楼的高度,喊了一声:“柳眠没结婚!”
阿旭在窗户口顿了顿。
向晚深呼吸,一边哭一边重复:“眠眠还没结婚,她在等你!”
但人还是当着向晚的面跳了下去。
向晚呼吸几乎停住,跑到窗户口,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面没出现,出现的是拖着一条腿,穿着病号服在大街上大步朝着前方走的阿旭的背影。
向晚脑子急速旋转,半响后打电话交代把陈峙弄走,思来想去,弄去精神病院。
接着手掌松松紧紧,给柳眠打电话:“阿旭回来了,你见吗?”
……
柳眠在医院属于陈峙的病房里等到了后半夜。
耳尖微动,门上特意挂上的铃铛叮的一声响了。
柳眠开了灯。
手里捏着刀,眼神阴鸷像狼一样的男人终于出现。
柳眠忍了很久,最后没忍住,眼圈红了,咬唇道:“别走,和我说说话行吗?”
阿旭额角布满腿骨骨折疼痛所带来的冷汗,转身就要走。
“我害怕。”柳眠喊出一声,在阿旭背后细碎的哭:“我害怕,你说过的,只要我说了害怕,你就会来保护我,我现在在害怕,你听见了吗?”
阿旭怔松半响,侧脸看她:“可你也说过,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罢开门。
下一秒,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出现了几个白大褂。
白大褂身后站着徐白。
嘴边叼着根烟,唇红齿白眼睛微眯,随后启唇:“动手。”
阿旭被电晕了。
徐白拿掉烟丢进垃圾桶,插兜朝前一步,将拎着的袋子递过去:“你要的东西都在这。”
十二副手铐,还有三套攀岩绳。
柳眠接过握在手里。
但徐白把东西给她了,却没退,柳眠手掌握紧,“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出去犯事。”
徐白:“你拿什么保证?陈峙是我哥。”
柳眠心口发凉,徐白的话说明是在犹豫,咬唇半响挤出话,“我拿我的命保证,徐白,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该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徐白知道。
柳眠不止说到做到,还很有手段。
从帮向晚在同学聚会上算计自己,还有算计着陈远到手的单子全部黄了,公司倒闭,那女的打了孩子堵死了陈远最后的路来看,何止很有手段。
简直是个高人,心狠起来,不亚于被欺负了的向晚。
徐白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让路。
在柳眠推出轮椅,要推着他离开时,脚还是阻住了它的去路,开口:“陈峙是我哥。”
柳眠顿足:“可向晚也说过,贝贝是她妹妹,还有……我来这的电话是向晚打给我的。”
陈峙是徐白的哥。
感情的伤也好,工作的痛也罢,无伤大雅。
但是牵扯上生命。
徐白不准。
哪怕是陈峙朝境外战争地区递了信,说了贝贝他们所在的村子具体方位,并且给他们开了门,也依旧如此。
但……
徐白扒了扒头发:“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他敢出去伤了陈峙一根汗毛,我保证……”
再多的话说不出口了。
因为阿旭这个傻子,他也不想碰。
徐白收回脚,目送着柳眠将昏迷不醒的阿旭带走。
徐白回到家的时候迟迟没进去。
心绪烦乱不堪,坐在家门口点了根烟。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步子很碎,一听就是向晚的。
想的再多,真的看见向晚却全都变成了废料。
徐白抬头看着面前站定的向晚,招招手:“抱。”
向晚蹲下,朝着徐白小步挪了挪,挤进他怀里小声说话:“徐白……”
徐白:“恩。”
“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不能说,因为怕和她吵架。
毕竟向晚很护短且排外。
贝贝和陈峙同时失联,她挂念的,高烧嘟囔的全都是贝贝,一次没有陈峙。
而今贝贝死在陈峙手里,按理来说,向晚会怎么做?
不知道。
向晚在徐白怀里晃了晃:“想什么呢?”
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甜。
徐白在昏暗中找到她的唇亲了亲,还是那么甜,食髓知味了,徐白越亲越重。
向晚乖顺的随着他。
在徐白松嘴,抱着她喘气的时候小声道:“你在乎的,也是我在乎的。”
徐白愣愣的。
“陈峙是你在乎的,那么就是我在乎的,而今,我已经找到了让我们在乎的东西平衡的法子,你还在烦恼什么?”向晚仰脸咯咯咯的小声笑:“烦恼好些天没碰老婆了,晚上要从哪下嘴吗?”
徐白被逗笑了,搂紧她:“冷不冷?”
向晚摇头,“信眠眠吧。”
“怎么信?”徐白眼圈红了:“那傻孩子是个狼,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三百余口村落的命还有自己豁出命都要救的贝贝的命,你让我怎么信柳眠。”
“我信中间有隐情,不然为什么陈峙会拖着快死的阿旭去了香舍里,还给他缠裹了纱布,取出了子弹,没开暖气,但是将能盖的被子都给他盖了。”
向晚抬头,一字一句道:“我信中间有隐情,信时间能还给他们一个真相,让他们找到都活下去的时机,还信柳眠对阿旭的喜欢大到一定会让他活下去。”
向晚扁嘴哭出声:“你没发现吗?阿旭的眼睛在说现在能撑着他活下去的欲望便是杀了陈峙,我都能看得出来,柳眠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能拿八年来等陈远一个担当,便也能拿后半辈子来换一个也喜欢她的男人活下去的欲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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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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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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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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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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