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啪嗒一声开了。
漏出一条门缝。
贝贝睁着圆圆的眼睛,眼底带了些祈求:“孩子是……我的。”
陈峙顿了顿推开门要进去。
面前贝贝大张着手臂拦。
从前贝贝还算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跟个笨笨的鸡仔似的,有那么点可爱。
这会分开三个月再回来。
像是反骨长出来了,接二连三的犟嘴。
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越冒越旺,陈峙猛的将人推搡至墙壁,沉下脸训斥:“你这一整天在闹什么?”
贝贝被猛推了下有些懵,半响后大眼睛里盈满泪水,倔强又饱含怒火的反驳:“孩子是!我的!”
陈峙怔愣半响,猛的砸了一拳,正砸在贝贝脑袋旁边三寸。
贝贝瞳孔紧缩随后放大,却还在喃喃自语:“孩子是我的,叫尼姑,叫尼姑,孩子叫尼姑。”
“不叫这个,叫陈安悦。”
“尼姑……”
“陈安悦!”陈峙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懂!哪来的资格给孩子取名字!”
贝贝扁嘴半响,低头掉了一串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要去……上学!”
陈峙吼完孩子便开始细碎的哭,没听见贝贝的那句,转身去床边看孩子,轻拍了下哄哄,孩子还是哭。
贝贝走过来开小被子,摸了摸,娴熟的从妈妈包里掏尿不湿,仔细又迅速的给她换上,用被子包好,侧身轻拍,一下下的,温柔又沉默。
陈峙被挤到了床边没吱声,半响后清了清嗓子:“孩子晚上都是谁带。”
“我。”
“一直都是你带吗?”
“恩。”
“婴儿床上那些字谁写的。”
“我让阿姨帮忙写的。”
陈峙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孩子带的不错。”
算得上夸奖,往日里听见夸奖的贝贝该喜滋滋的喊一声腻歪的“老公。”
这次却没,沉默的背对着他哄孩子接着睡。
陈峙有点烦,去客厅拉开推拉门抽烟。
没大会,推拉门被敲了敲。
这是陈峙定下的规矩。
夫妻也要有彼此的空间,又满意了些,叼烟回头的神情堪称和颜悦色。
“我想去上学……”
陈峙愣了会,接着噗嗤一声笑了:“你多大了。”
“十九。”
“上过学吗?”
贝贝拳头紧握不吱声。
陈峙理性的分析:“香舍里本地的字你只会写几个,英文一窍不通,从头开始学,你是跟一群小屁孩上学还是跟一群老年识字班上学?换言之,给你找个家教,孩子怎么办?如果说孩子是保姆阿姨带的,带的不错,她一直带也行,但不是,是你带的,与其出去上学,不如在家带带孩子。”
“我……我可以……”
陈峙打断:“再找个保姆也不行,徐白家里住不下,而我这,不住生人。”
贝贝安静半响,“可是我……”
“没有可是。”
陈峙丢掉烟头错身出去。
贝贝拽住他:“阿姨说……孩子再大点就要学东西了,我……我想学了教给她。”不想让她像你一样看不起我。
“我来教就行,你只需要负责像现在这样把孩子带好。”陈峙说完睨了眼她的毛衣。
毛衣有些低领,贝贝微微弯腰,漏出胸口一大片雪白。
陈峙低头咬了一口,一股子奶香味,心情更好了点,掐了把她的脸哄:“今天的事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别再找事,也别再给我惹事。”琇書蛧
阿姨不在家,蹭不了饭,陈峙烧了个简单的蛋花汤,叫了几个菜。
贝贝没吃几口便回了房间咔嚓一声落了锁。
陈峙有些不爽,将碗丢水槽里去敲门。
不开。
白天没了的火气重新上涌。
陈峙按压了一瞬,安慰自己别生气。
夫妻间争吵时需要彼此冷静。
拎着外套出去排解郁气。
半夜回来时,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贝贝的房间下面漏出点昏黄的灯光。
陈峙翻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床被推到了窗户边,孩子睡在里面,贝贝睡在外面。
陈峙看了会,下意识的将脚步放轻,走过去想把床头灯关上,瞧见贝贝怀里摊着一本书。
小孩子学的三字经。
陈峙想把书抽回来,只是一动,人醒了。
懵懂的看了他一会,糯糯的喊:“老公……”
陈峙手抬起,很轻的掐了下她的脸,细细滑滑的,语气跟着温柔:“睡吧。”
贝贝昂了一声,歪头睡了。
将人扶着躺好塞进被子里,蹲在床边看了会,关灯关门回屋睡觉。
隔天的贝贝没了昨晚喊“老公”的甜腻,不冷不淡的。
中午时陈峙出门给她买了个蛋糕。
贝贝接过看了会:“我想去上学。”
旧事重提。
陈峙压着火没吱声,劝慰自己冷静,关门出去吹冷风,溜了一圈回来,人抱着孩子去了向晚家。
陈峙过去,正好在饭点。
贝贝坐在他对面头都不抬,沉默的吃饭。
陈峙频频抬头看,越看火气越大,差点没忍住发火时,贝贝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起来去了二楼。
抬脚想跟上去问问她到底发什么疯。
被向晚拦住。
“让她去上学吧。”
陈峙呼吸急促,气的牙根痒痒,“少多管闲事!”
徐白:“吃我家的饭,凶我媳妇,你想打一架?”
成年人最不屑的就是打一架。
陈峙瞥了他一眼,抬脚要上楼。
前路再次被堵。
向晚:“陈峙,母亲什么都不会,孩子长大了会瞧不起她的。”
“她敢!”
“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谁在想什么。”
意思很明白,能管得住嘴,但不代表能管得住思想。
向晚叹气再劝:“就算孩子不会,她自己呢?牙牙学语的东西都教不了她,贝贝心里会难过和自责的。”
陈峙顿足,停下客观的想想贝贝。
贪吃、嬉皮笑脸、没脸没皮、不害臊、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没文化、全身上下迄今为止除了个孩子带的还行外没一点优点。
她是战地英雄医生的妻子,没人敢瞧不起她,但……不代表她自己不会胡思乱想。
陈峙扒了扒头发,错身上楼。
敲门进去时,贝贝正在看书,瞧见他来慌慌张张的往被子里塞。
“想上学吗?”
贝贝抿唇:“想。”
“想就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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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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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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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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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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