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傅瑾修将纸巾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看了一眼还有一大半的吊瓶,嘴角的弧度浅浅勾了勾,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点滴到时候会有人来拔。”
阮青舒巴不得他赶快离开,答应得很利落,“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傅瑾修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隐没于平静之中,他停顿了两三秒,还是缓缓站起了身,视线落在别处,理了理微皱的衬衫,淡淡说道,“早点休息。”
阮青舒看到他要走的架势,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也早点休息。”
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是回去休息,阮青舒也说不定,白洛宁看样子伤得那么重,他不可能只是交给别人照顾。
一想到这里,阮青舒的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沮丧来。
可就算他去了白洛宁那里,也是情理之中,人也是她急着赶走的,她在难受什么呢?
有些时候,有些情绪,真的很难说清楚。
虽然她很难猜透,刚才傅瑾修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和平局面,阮青舒希望在他们合作之前,都能保持这样的局面,否则,傅瑾修那般生气的模样,她不确定还能不能安然度过第二次。
这一次是她发烧昏了过去,他才放过了她,下一次呢?
现在的傅瑾修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丛林间的猛兽。
沉睡或苏醒的时候,是可怕的,发怒的时候,是毁灭性的可怕。
总的来说,在这段合作期间,阮青舒打算明哲保身,不再招惹傅瑾修。
她看着傅瑾修披上一旁的西装外套,往被窝里缩了缩,她巴巴期望着傅瑾修赶快离开,可越是期望,傅瑾修的动作,在她的眼里像是被无数倍放慢了一样。
终于等到他穿好了西装。
他却在她的床边停住了步子,停了片刻,说道,“今天下午的事情,是我冲动了。”
阮青舒愣了愣,她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冷淡,好似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除了一片漆黑,再也捕捉不到其他更多。
阮青舒埋下了头,长睫在灯光下微颤。
其实到现在,他们都是没有正式谈过这个问题,好像在浴室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而且,傅瑾修现在的口气是在道歉吗?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轻易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说到这种程度,表达的应该是和对不起差不多的程度。
阮青舒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句话,她要若无其事说没事吗?
可是她说不出来,傅瑾修对她造成的伤害,不是简单这么一句话可以弥补的。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狰狞的模样来,好像在他的眼里,她不是一个有灵魂的人,而是一个由他蹂躏的物品,他的每个伤害她的动作都像是一根尖刺扎入阮青舒的心里,痛得甚至有些让她窒息。
一旦爱上一个人,心就会变得柔软,那些伤害也会变得更加锐利。Χiυmъ.cοΜ
可她说不出原谅他的话,也没有和他对抗的资本。
阮青舒面无表情提了一口气,缩进了被窝,声音侵染疲惫的思绪,“我累了,先休息了。”
最终,她还是避开了这个问题。
她把自己包裹在被窝里,房间里内陷入了难言的安静。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没再传来傅瑾修的声音,再然后,是闷沉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安静绵延了片刻,她才从被窝里伸出了身子,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胸口很闷,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身体上的疼痛随着药物会慢慢缓和,可心里的疼痛,有什么良药可治呢?
她转头,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万家灯火交叠在她的瞳仁内,一股落寞在她的心头,越发浓郁起来。
…….
另外一间病房内。
傅瑾修双手兜在裤袋,冷漠的神情似是与生俱来,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窗外模糊的风景倒映在他深不见底沉而冷的眼眸内。
房间内很安静,甚至安静过了头。
隔了两三秒,傅瑾修才转了身,灯光打在他散发寒气的脸上,更显得凌厉,薄唇微动,他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一毫的温度,“宋远铭,你永远都赢不了我的。”
宋远铭对上他的视线,眉眼间覆盖着不肯退让的倔强,声音很淡,“是吗?如果真的赢不了你,那傅总何必慌得半夜来找我。”
傅瑾修黑眸微微眯起,眸光锐利得宛如可割断一切的利刃,讽刺嗤了一声,嗓音冰冷,“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慌过,倒是宋大检察官不惜卖惨都要招惹我太太的手段,真够卑鄙的。”
宋远铭浅浅勾了勾唇,“先卑鄙的人是傅总。我们有言在先,你不能娶青舒的。”
傅瑾修冷笑,“我是不能主动娶青舒,可是,青舒非要让她娶她。”
宋远铭的语气有些不淡定起来,“那是你趁虚而入,如果不是阮家破产,你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如果当时我在海城的话,轮不到你娶青舒。”
傅瑾修一副有恃无恐的神色,“宋大检察官还不能认清现实吗?娶了青舒的人,是我。这世间没有如果这回事。”
宋远铭脸色沉了沉,“如果青舒知道了当年你做的事情,她不会原谅你的,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
傅瑾修幽黑的眼眸浮出一丝冰冷,“宋大检察官可能还不够了解我,到手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拱手相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宋远铭胸口微微起伏着,“傅瑾修,那是你不够了解青舒。如果她真的想离开,你是困不住她的,而且,就算你困住了她的人,你也得不到她的心,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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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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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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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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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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