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之间,徐玉卿余光已然瞟见了他,启唇冷声道:“还不快把饭菜端进去,愣着……”
话未说完,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倒了,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徐玉卿一个跨步用力把门推开,视线范围之内,桌子翻倒,上面的书散落一地。
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沈玲整个人趴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信,并非是她不想起来,而是桌子倒的时候刚好压到了她的脚。
徐玉卿面色越发黑沉,让邹管家去取药,拧眉上前,一只手把桌子掀飞,护着她的脚把人扶起,拿了垫子给她坐着。
“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这桌子少说也有二十斤,你是怎么把它掀翻的你告诉我,平日里逼着你吃饭都不吃,倒是还有精力搞破坏……”
他一个人絮叨了半天,见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反应,担心之余抬头看去,小姑娘眼中除了那封信再也注意不到其他,护的跟宝贝一样,徐玉卿想碰一下都不行。
邹管家用最快的速度取了伤药过来,想说要不要找个侍女来,毕竟伤的是脚不是手,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眼睁睁看见自己公子毫无顾忌的动手了,只好无奈扶额转头退出去,老老实实做个守门人。
伤在右脚,徐玉卿小心翼翼褪去她的鞋之后,已经可以明显看出脚踝以上高高肿起,故而再脱水袜的时候比之前还要小心。
整只右腿的小腿都肿着,又红又紫,前面是倒下的时候磕的,后面是桌子砸的,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凉飕飕的感觉让沈玲回过神来,转而立马伸手挡住自己的腿,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徐公子动手。”
徐玉卿已经抹了伤药在手,被她突然一扒拉有些猝不及防歪倒在地,伤药全都抹到了地上,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灾难。
然而,徐玉卿只是皱皱眉,面无表情掏出帕子把手擦干净,“上次手伤便是我给你上的药,这才过了多久,忘了?手拿开,药干了就不管用了。”
沈玲咬咬牙,非但没有挪开,反倒是捂的更严实,“你也说了上次伤的是手,这次不一样,姐姐说过,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给外男看,传出去名声就毁了,就算徐公子不想娶妻,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闻言,徐玉卿怔了下,脑子里承认她说的很对,可心里却说不清的烦躁,目光始终盯着她倔强的小脸,微撅的樱桃嘴,甚至生起想要一亲方泽的欲望。
这种禽兽的想法让他惊慌移开双眼,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沈玲才多大,比他小了少说也有十岁,怎么可以有这种该死的想法!
“徐公子?”沈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发觉他面色不对劲,问道:“你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回屋休息吧,我自己会上药。”
徐玉卿回神,轻咳几声加以掩饰,双手不停揉搓,佯装镇定道:“这药需要靠内力催化,望月楼中没有会武功的女子,你愿意让别的男人来碰你?”
就算如此,他还不愿意!
“侍女姐姐们不会武功?”
“嗯,不会,我身边不需要会武功的人来伺候。”
徐玉卿不动声色撒着谎,假话都说的跟真的一样,这也就是邹管家不在,若是在,定然会拆穿他,望月楼从上到下哪个不会武功?就是内力深厚程度不同罢了。
沈玲不了解,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青衣侍女们动手,无奈之下只能把手拿开,让他来上药,殊不知徐玉卿低下头去的时候,嘴角上扬出得意的弧度。
上好药,沈玲本想问问信上所说之事是真是假,没曾想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紧紧跌入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
突然间双脚离地,吓的沈玲低呼一声,张开手臂搂住徐玉卿的脖子,将额头抵在他胸前,恼羞成怒道。
“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徐玉卿垂眸看了她一眼,低笑道:“放你下去?你确定你自己能走?先说好,若是伤势加重,给你上药的人还是我。”
听完这最后一句话,沈玲立马不敢说话了,为了避免误会,只得把脸完全遮起来,便是如此,一路上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碍于徐玉卿的威慑,不敢当面指指点点罢了。
房间的灯要比藏经阁亮一些,再加上徐玉卿刻意多点了许多蜡烛,她腿上的伤明显比刚才要狰狞可怖的多。
“说了不让你乱动,嫌不够疼是不是?”
沈玲往榻上缩了缩,摆出那封信放到小几上,准备跟他谈论正事,“这封信是哪来的?上面说找到姐姐了,是真的吗?”
徐玉卿一边给她揉腿上药,一边道:“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送信之人还在楼中,你要是不信我派人把他带来,你亲自询问。”
他能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可信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沈玲心情难以掩饰的激动,若非徐玉卿死死摁着她的腿,她都要跳起来蹦几圈了,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她开始了死亡连环问。Χiυmъ.cοΜ
“我什么时候能去找姐姐?”
“不知道。”
“姐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问来问去就是这三个字,沈玲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但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在旁人口中,他是冷血的阎王,可在她面前,他除了面色冷了些,从未发过脾气,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知道,这都是靠着姐姐的面子。
“徐公子,谢谢你。”
以为她会不死心的继续问的徐公子双手一顿,低垂的眼眸下瞳孔微缩,谢谢这两个字他听过太多太多次,可从未像这次一样动听过。
“真要谢我,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你的腿至少也要休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就只有两个任务,吃饭睡觉,至于去找你姐姐,你想都不要想。”
沈玲急了,撑着桌子反驳,“我的腿没事,就只是皮外伤而已,我可以走,不信我走给你看。”
说着就要往地上蹦,被徐玉卿抓住后衣领及时拖了回去,俊脸靠近,与她凝眸对视,间距只有一指而已,空气中都流淌着暧昧的气息。
“听话,我便答应带你去找你姐姐,不听话,就等着你姐姐来找你,选择权和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第一次听到他低沉沙哑,很具磁性的声音,沈玲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情不自禁点点头,徐玉卿满意一笑,松开她的衣领,转而摸上她的脑袋轻揉。
“时辰不早了,我让邹管家送饭过来,吃过之后赶紧休息,记得,要听话。”
左胸口不间断的咚咚声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再不离开,他怕自己会逐渐不受控制,对沈玲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到那时,他就真成了罪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徐玉卿连灌了好几杯凉茶才把胸口的闷热压下去,深吸一口气坐到太师椅上,大冷天掏出腰间的折扇扇风,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额头已然渗出浓密的汗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的心里就只有嫣然一人,怎么会对别的女人,还是沈玲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感觉?这不合常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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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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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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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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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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