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义礼貌地叫了声“娘”,目光从向兰身上转移到院中坐着的以柔身上,他看着小丫头,眉头皱得越发深了:“你身上余毒未清,昨夜又泡了冰水,怎么不拿个炉子来?”
“啊?”以柔这才想起自己身体没好,贺义比自己更细致,让她十分感动,又懊恼不已,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贺义已把炉子拎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向兰看得出自己大儿是关心以柔的,自责道:“哎哟,都是娘不对,看着这姑娘喜欢得很,不记得她有病在身了,你可别怪罪娘,晚上给大家做些好吃的,给以柔姑娘赔罪了!”
“伯母,这怎么好意思,是我叨扰了。”
以柔轻声说。
贺义没有拒绝向兰的邀请,回山坡上自己家,把野猪背了下来,此刻贺大沥也从地里回来,帮着大儿烧了一大盆热水,将野猪开膛剖肚,猪下水单独捡出来,给向兰做菜,猪肉就剁成大块,自家留了三块过年吃,剩余的放地窖里,明天拿到集市去卖,换些现钱。这年头,能吃到荤腥是很幸福的事情,以柔看着一大家人围着野猪忙碌,厨房飘来菜香,觉得十分温馨。
贺义的三弟到吃晚饭时才露面,长得白净,十指纤细柔嫩,不似乡下人粗糙,他已考了三年,今年是第四次考试,是年十七岁,与以柔同年,他从不出家门,对村里的事知之甚少,见了以柔,吓一跳:“呀,这么丑!”
君以柔是真不喜欢这个贺成才。
向兰说她丑,可以当做长辈原谅,贺成才读过书,年纪又和自己相仿,直言不讳评价别人,以柔觉得有失读书人的文雅,不过这年头好像没那么多文雅,又在乡下,读了再多书,也不一定叫知识分子。
真正的读书人,是修于心,养于形。
她暗暗嘲笑贺成才,那小子好像感受到未来嫂嫂不喜欢自己,故意坐得远些,向兰炒了一盘猪血,一盘酸辣猪肠,还有白菜和芹菜,她先夹走半盘猪血和大肠,给成才单独一份,剩下的才是四个人分,以柔看贺义这个长子都没有被特殊照顾,向兰是偏爱成才,家里就这一个读书人,地位自然高。
贺义倒不以为意,他不喜吃猪下水,挑着蔬菜吃了两碗饭,以柔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更不敢多吃,跟着贺义吃了些蔬菜,肚中未饱,也不再添。
这家里长幼尊卑已经很明显,向兰嘴上说喜欢自己,心底没准就把自己当个生产工具,以柔突然明白古代的行为规则,能生养比什么都重要,她必须把身体养好,别等婆婆嫌弃再后悔。
贺义带着以柔离开,向兰临走撸了一床新被给他:“两个人住一间屋子,被子肯定不够,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喜被,先拿去盖。”
贺义愣了愣,他说:“不需要喜被。”琇書蛧
以柔“噗嗤”一声笑出来,贺义奇怪地看着她,转头对母亲说:“拿旧的就行了。”
向兰脸色淡下来,扯过大儿,小声说:“儿啊,你傻啊,现成的姑娘,这不是好事么?”
贺义太阳穴跳了跳,看来所有人都想歪了,他没有打算和以柔成亲,遂道:“娘,你这样别人姑娘名声都坏了。”
“本来都住一起了,今天她爹娘也来闹过,还担心什么名声,不如将计就计,你也老大不小没娶媳妇,现成的好事,还要等?傻儿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和娘装糊涂?”
原来今天以柔爹娘来向兰这里闹过,贺义眼睛盯着向兰看,看到她手臂上一片青紫,心情沉了沉:“你被君保国打了?”
向兰怕这事影响贺义和以柔的感情,把袖子撸下去,挡住伤口:“没有,自己喂猪的时候,被猪拱了一下,过两天赶着年前把家里养的猪宰了,卖些钱给三弟做盘缠,这猪越养越精,现在敢伤人了。”
她说完,朝贺义屁股拧了一下,赞叹:“我大儿人高马大,屁股蛋子紧实,这点事也不懂,改天让你爹教教你。”
贺义的黑脸上泛出一股红晕,他浑身发燥,撸了喜被就往山上走,以柔跟在后头,脚力慢,几乎是小跑才跟得上步伐大的贺义。
走了一半,贺义发现以柔跟着自己有些吃力,停下来等了一下,见她快赶上来,才继续往家走。
以柔像个跟屁虫,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她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这个人一辈子。
贺义想,或许其他人看错的事情,也不一定是错的,如今自己栖身乡野,孤独无依,找个女人过一辈子也不差,他不需要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有个知心的、聪慧的女人就可以了。
二人回了山坡上的家,贺义去厨房烧水洗漱,以柔见屋里就一张床,不知道昨天贺义是怎么睡的,这屋里连凳子才两张,合衣躺下都不可能,他大概是在旁坐了一晚,以柔收拾了床铺,把新被也摆好,这张床勉强睡得下两人。
贺义端来一盆热水,示意她洗脸,等洗了脸,贺义又端来一个小木桶,示意她把洗脸水倒木桶里。
以柔奇怪地按照他的要求做,贺义往木桶里倒了些草药,说:“你泡半个时辰的脚,身体要出汗才好。”
她笑道:“你下午上山采的药?”
“嗯,等下你还要喝一碗。”
不想他还懂治病,以柔又问:“你知道怎么解我身上的毒?”
贺义说:“知道一些,你爹用的解药药量不对,不是少了,是多了,你中的不是蛇毒,是解药自身带的毒性。”
以柔这才了悟,叹道:“想不到这小山村,除了我爹,还有你这个深藏不露的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不给其他人治病。”他强调。
“那你还给我治病?”她穷追不舍。
贺义嘴巴动了动,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以柔觉得这人嘴硬,没意思。
她不断往泡脚水里加热水,贺义去了厨房熬药,等他回来,看见以柔的脚,走过来,蹲下:“我要帮你治疗,等下你忍着些。”
“嗯?”她瞧着贺义,不懂。
一枚中指长的针,火上烤过,贺义擦干以柔的脚,轻轻握起:“你身体里的毒全部聚集在脚底,我要给你放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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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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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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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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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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