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道尖锐的声音,一道更年轻的女人声音,有些脆,但拔高起来,又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说这话的,是郑宽兄弟的儿媳妇,方苹,近两年才从临村秀才家的小女儿刚嫁过来,识得些许字,不过为人小气爱拈酸,说话又非常的刻薄,平时与那刘花走的倒是近,相比她真正的婆母,那个刘花才更像是她的好长辈。
现在她看见刘花被人欺负了,虽然不到真正的挺身而出为她说话的地步,可夹在人堆了,声音挤着声音的,只要她把话提高,就能让人听见也不至于让人发现了去。
其实要方苹来说,她是瞧不起刘花的。
她与刘花也算不上多要好的朋友,只是两人志趣相投,而且她这个人长得不如何,可一但跟那个刘花再一起啊,那就是天仙也不为过了,有这么一个和她有共同语言,又能衬托她的存在,方苹当然喜欢,也就多来往了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如今刘花挑起的这件事,不管事情如何,她的脸面都已经丢了,要是以往,她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可偏偏这件事被这对郑家父子参和进来,她就想夹在人堆了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方苹心气高,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家底也厚实,父亲又是秀才出身,虽没有再进一步了吧,在这几个村子里也算的上是书香门第了,求娶的人不可胜数,可她样样都想拔高掐尖的,挑选夫郎的眼光更是高。
本以为嫁到小吉村郑家来是个好的,这郑家也是大姓,她嫁过去的还是族长家,可以再好好的过一把瘾,以后在姐妹身边也好说到说到,结果啊她嫁的这个郑满,是占了个长,可就像他爹一样,一个上头压着郑宽,一个上头压着郑然,样样都不如人。
她刚进门一年就分了家去,结果她这夫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了。反正不管事实如何,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还越想越不平。
她的公公争不过郑宽,那她的相公就一定要争过了郑然才好,她求得也不多,就是这郑家的慈爱一任族长啊,一定要是她家的郑满才是,她家郑满和她父亲一样,是个读书人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哪里是那个常年跑山上的郑然可以比的!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自以为是,且不说郑然和郑然想不想比,就单说她对郑宽都是小瞧了去。她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就被人推了一个趔趄,直接挤出了人群。
终究是她的时日太短,看不清楚这郑宽在这些村民里的地位和分量,人家郑宽都这么说了,她们也都信得过,偏偏她是一个不自知的,什么都要来插上一脚,一个小媳妇也敢于郑宽叫板借着她们当幌子来使绊子,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族长,你这话都说了!我们肯定是相信你不会有失公允的!”
虽然她们不是都姓郑,但是由于实在是喜欢郑宽的性子,也就乐于称郑宽一声族长。别看郑宽平时吊儿郎当的喜欢起人,可却是一个在村子里威信仅次于李岩的人,有时候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毕竟郑宽随和好说话看着靠不住却是个轻重有度的妥帖人,李岩却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官,摆着无形的架子给人疏离感。
方苹这次可以说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她讪笑的看着郑宽,想要挤回人群中去藏好自己,但奈何这些平时最是多嘴饶舌的女人这个时候突然团结了起来,一个挨着一个跟一堵肉墙一样让她找不出缝隙装进去。
“小苹?”郑宽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个头上扎着蓝色布巾的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面容有些狼狈,想看他又不敢看他,想挤出去又挤不出去的女人这不是他大侄儿媳妇吗。
像是想到什么,他的脸顿时就黑了,合着刚才和他唱反调唱的最响的就是他的好侄儿媳妇啊!怪不得总觉得那声音莫名的熟悉!
被郑宽准确无误的点到名字的方苹身形一僵,也放弃了在挣扎,破罐子破摔似得干脆直接面对着他,“二叔。”
她还真就不信了,郑宽会因为这几句话就当众斥责他的侄儿媳妇,他要是不要脸面,那他大哥和他侄儿也不要脸面了不成,他今天要是有一个字骂到了她,那她回去就与郑满死哭,看他们这一家人到底是帮谁!
方苹心中有了底气,面上的心虚就更加不显了,反而将脖子仰得老长,“二叔可别怪我刚才的话说的不近人情了,这帮理不帮亲,我这样说也是为了让你有个机会消除大家伙的疑问啊!毕竟看你们这个架势,真的就像是在偏帮啊!”
方苹咂咂嘴,目光从面前的人身上一一略过,一个闵双冬有好哥哥护着,一个李朝露有与那个郑然不清不楚,反观郑毅和刘花,一个被打破了嘴脸无处诉苦,一个大男人现在还到在地上嗫嚅着不敢出声。琇書網
还有那一对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兄弟无人问津,相比之下,刘花郑毅一家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偏偏这郑宽看似不失偏颇,却把话语权交给了李朝露,话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这是非对错还不是她说了算,虽说这刘花蠢是蠢了些。
可到底与他们才是一族的人,郑宽作为族长,却偏帮外人,只怕这族长的位子早晚就做到头了!
郑宽气乐了,他那个大侄儿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媳妇!两家人怎么说也住了大半辈子,虽说对于这个兄长家的儿媳妇他相处的不多,可是方苹的为人处事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蠢,目光短浅,看不清事,当初还在为兄长一家能为满哥儿娶上一个秀才的女儿觉得欢喜,可这娶回来了才知道什么知书达理,只有目空一切,好在兄长一家都是好的,平时也能管住一二,现在两家分开了,方苹没法子在他们老两口面前摆脸子了。
几个月前又刚刚给满哥儿生了个小子,一家老小惯着,这才多久,这脾气就又被惯回来了。
郑宽看着她的脸色从心虚到有恃无恐的样子,只得叹一口气,到底是兄弟家的儿媳妇,他管不得也管不上,只怕这说了一句重话,回去了又是好一顿闹腾,伤了两家的兄弟情意。
他按着眉头,心里头疼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麻烦,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要给郑然聘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媳妇,否则这不仅祸害自己,还祸害别人啊!
他余光撇到一旁默然不出声的朝露,这个就是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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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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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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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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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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