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女孩紧蹙眉头,陷入了一场不愉快的睡梦中。
右边额角上的血渍已经凝结成黑红一片,左边脸上赫然一个明显的五指掌印。
季浮山低下头,眼中情愫不明。
最终伸出手,将她的衣领拢紧,脚步坚定地离开这里。
忽然,远处的公路尽头冒出红蓝两色交替闪烁着。
陈局长坐在打头的车中,从业几十年来头一次心头紧绷,他对着司机又是一声催促:“开快点。”
视线猝然定在路旁的男人身上,陈局长眉头的顿时聚在中心,他一拍身旁男人的肩头,迟疑道:“小赵,我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那是不是季浮山?”
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女人,沿着道路边缘缓慢地走着。
风猎猎扬起男人的黑发,他胸前衣物被划开几道口子,风顺着灌了进去,又顺着衣摆飘出来。
像是独株的挺竹,寂然而苍凉。
“好像是他。”小赵说。
陈局长一拍座位,急呼道:“还不赶快过去!”
“季总!”万帆拧眉,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狼狈的模样。
目光略过季浮山的血肉模糊的双手时,万帆心中一颤,“季总,让我来吧。”
“通知公关部,今晚准备召开记者会,关于金海海砂一事。”
他的语气低沉却透着摄人威严。
面对万帆伸过来的双手,季浮山下意识地避开他,又矮身将金沉沉放进车中后,才正式与他交谈。
“沉沉姐!”
在季浮山与万帆交谈的缝隙里,半道里忽然斜插进一句短呼,一个高瘦的少年从警方的车中冲到这边。
那个少年半截身子探入车中,似乎在查看的金沉沉的伤势。
季浮山抿紧薄唇,目光如刀。
“捡到您腕表和手机的人是他,收到这些东西后公司前台立马联系了我。”面前人突然收声,察觉到不对劲的万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傅暮,和他介绍起来。
“当时我和司机一直在车中等您,幸好有他,第一时间我才通知了陈局长。”
“他怎么知道是我的腕表?”
季浮山问万帆,注意力仍然放在少年身上,余光一直瞥向那边。
“先前他和金小姐用餐时,与您碰过一面。他说,当时对您的印象很深。”万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手机中调出一份资料来向他展示。
“他的交代是,当天约好与金小姐碰面,当时一直联系不上,后面才想到公司去看看金小姐在不在。碰巧看到了地上的腕表等物,后来听说情况不妙。因为金小姐于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坚持要跟过来。”wWW.ΧìǔΜЬ.CǒΜ
季浮山接过手机,上面是傅暮的背景调查。
万帆继续道:“他的背景很干净,没有什么问题。”
过了有一会儿,傅暮半截身子探入车中还未出来。
“送我和沉沉去医院,这边余下的事情交给陈局长。”季浮山突然迈开脚步往车子那边走去,万帆急匆匆跟在他后面。
傅暮正注视着金沉沉的伤处,一脸痛心,口中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才好?”。
蓦地,后背猛不丁被人拍了下,他赶紧退出来,一时着急又撞到了脑袋。
“?”
他捂着脑袋,满脸茫然地看向季浮山。
“季总和金小姐现在需要去医院。”万帆连忙跟在后面解释。
“啊,对对,得去医院。”傅暮如梦初醒般点点头,一屁股坐进车中陪在金沉沉的身边,着急地说:“我们快走吧。”
时间在此刻定格,气氛如有实质般霎时凝固起来。
万帆眼见着季浮山慢慢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道:“你先下来。”
“怎么了?”傅暮从善如流又下了车,疑惑着问向季浮山:“不是赶时间吗?姐夫?”
“唔~”
万帆正在心中嘀咕着这是从哪儿来得憨货,突闻季浮山在听到那声姐夫之后喟叹一声,一派风光霁月:“你去副驾驶那里坐。”
医院。
金沉沉躺在单人病房中,门外蹲守着数名保镖。
“怎么还没有醒?”
季浮山双手系上衣领处的纽扣,接过西装外套后,从背后展开,他利落地伸进衣袖中,转过头询问旁边的护士。
“金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惊吓过度,需要好好休息。”护士道。
闻言,男人在系上西服外套上唯一一颗纽扣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凝滞一瞬,过后,他点点头,“好,不要去打扰她。”
“季总,已经准备好了。”万帆此刻推门进来,向他示意道。
“好。”
**
记者招待会。
闪光灯此起彼伏闪起,接到邀请的记者们摩拳擦掌地把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
浮观集团的新闻发言人正在介绍海砂一事的来龙去脉,眼角觑见季浮山走来,他顺势转接:“现在请由季先生来为大家说明——”
季浮山接过那人递过来的话筒,继而他对着身旁作为业主代表,轻轻一哂。
“季总!请问您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有些眼尖的记者看到季浮山在接过话筒时,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掌中心甚至还有一条缝合起来的可怖裂口。
闻言,季浮山伸出手对着镜头晃了晃,眸中冰凉如刀:“我想,我身旁的这位先生应该知道答案。”
业主代表霎时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季总,您这么一说很容易让大家误会的。”言罢他看向镜头,又道:“我们上午是正常的维权,甚至没有来得及正式和季总沟通过。”
季浮山边落座,边在听着他说,对于他说的并不做反对。
“维权这一说法,我认为还有待商榷。”
他的嗓音逐渐低哑下去,业主代表顿时拧紧眉毛,立刻接着道:“难道您是想否认?”
“是哪一位第一个怀疑房子被使用了海砂?”
“是哪一位先去做了检测?”
“是哪一位在业主中扩散海砂建筑的消息?”
“又是哪一位听闻消息后,不做鉴定坚信自己家房子也被使用了海砂?”
先前在公司大厅中举着横幅,含着口号的人全部被邀来记者会,此刻他们正坐在台下。
季浮山手持话筒,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面上礼节性的笑意冷冰冰的。
“现在,请全部站起来!”
他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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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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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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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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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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