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竟然莞尔一笑说道:“如此,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认可了设定规则的缔造者身份?”
原来,这是一个圈套,徐福若要反驳,便要先行认可。
反驳也是她,认可也是她,顾此失彼。
徐福无语,女子笑道:“即便如此,可我还是要告诉你,设定新的规则不是变数,设定新的规则仅且只是规则之外的变数,并不在规则之内,因为新的规则不会取代旧的规则,而是与旧的规则一同运行,无论新、旧,他们依然还是规则,就像一扇门上原本有一把锁,后来又多了几把锁,你所说的改变,依然是锁,而非可以打开锁的钥匙。”
规则有内外之分,也有新旧之分,这一切当真如此吗?徐福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必拘泥于改变的定义,规则虽有新、旧,但有时新的规则会臣服于旧的规则,有时旧的规则也会臣服于新的规则,若是你所设定的规则在旧有的规则中占据上风,便也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规则并非十恶不赦,规则也有好与不好,难道不是吗?”
是的,不必拘泥于形式,正如她所说,规则还有好与不好之分。
徐福觉得那女子说的不错,为何自己要如此急于甩脱与规则的干系呢?其实无所谓,也无必要,许是过于自满了,也过于执着狭隘了。
此前听来女子像是刻意捉弄,刻意击溃他内心坚守的防线,现在听来女子似乎并无恶意,不过显而易见,女子的出现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
于是徐福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女子道:“你很完美。”
徐福答:“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我又如何完美?”
女子说:“你的认知没错,不仅在你的世界没有真正的完美,在整个宇宙都不存在真正的完美,正因为缺憾,所以这个宇宙才能不断的向前,若是完美,便是一切静止,一切静止,就不需要维护了。”
“那么,如果没有完美世界,你的大世界就要被吞噬了。”
徐福脱口而出,仿佛久远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
不,那些不是记忆,确切的说,那些是来自于很久之前的一个梦境。
徐福忽然想起曾经那梦境里的灾难,他又继续问道:“旋涡吞噬大世界,难道是有一种力量想要毁灭一切不完美吗?”
“也许是。”
女子淡然回答说,仿佛那灭世的灾难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徐福身上不禁升起一股寒意说:“如果有这样的神秘力量存在,那一切就太可怕了。”
女子说:“这毁灭一切的力量是确定存在的,它的确很可怕。”
徐福说:“牺牲一个世界来换片刻安宁,在我看来,你也同样可怕。”
是的,她很可怕,无异于灭世的恶魔,哪怕她是为了拯救所谓的“大世界”,就算“大世界”灭亡后,万千“小世界”也会灭亡,但这不能成为灭世的理由。
“在你们看来,这种毁灭无数岁月以后才能看到的结果,然而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瞬,你知道,我曾试图创造一个接近的完美世界作为被漩涡吞噬的替代品,事如你所说,宇宙中没有完美的存在,只有无限接近于完美,遗憾的是,接近于完美的世界形成太过缓慢了,所以,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牺牲。”
徐福皱眉,不是因为听到牺牲而不满,而是又生出了一些难解的疑惑。
女子说:“我本试图用一个接近完美的世界代替整个大世界被虚空吞噬,然而虚空漩涡的吞噬速度开始与日俱增,我等不得太久,所以我来找你,你能缔造一方世界新的规则,那么你的身体,你的内心,你的灵魂也接近完美,你的身体,你的内心,以及你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世界。”
“你要让漩涡吞噬我?”
“是的,如果你愿意牺牲,便不必让一个世界牺牲,这样的代价,我想你会乐于接受。”
徐福问:“我如此渺小,当真可以作为替代吗?”
女子答:“什么是渺小,什么又是浩瀚?大树之于蝼蚁是浩瀚,然而之于天地就是渺小,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一颗心又何尝不是一个世界?”
“我如何做?”
“我要你脱颖而出。”
“如何脱颖而出?”
“你既设定了规则,理所应当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我要你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一定要这样?”
“一定。”
徐福第一次犹豫,女子问道:“相比于整个世界,只牺牲你一人,难道不好吗?或者说,你根本不愿牺牲?”
徐福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我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我眼中的世界太多,你若不突出,我很难看到你的存在,而且,只有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才能代表这个世界。”m.xiumb.com
……
梦境戛然而止,恍惚中,他好像面临着选择。
是牺牲整个人间,还是牺牲他一个人?
就当一切都是真实,如果牺牲他一人可以拯救整个人间,他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可是,他不愿成为人间的主宰。
如果人间存在主宰,那绝不是一个人,也绝不是一个族群,或者一个王国……
徐福无法选择,这二者之间不分伯仲,对于徐福而言同等重要。
幸好,这只是一个梦,不必真的做出选择。
自梦中醒来,或是从一个异世界里回到现世,徐福睁开眼睛,眼前所有的场景都没变。
正是清晨,窗外鸟鸣声声入耳,树影印在窗前,浮影游动,徐福轻轻笑了笑。
为何总是做这些奇怪的梦呢?
这或许是一个梦,然而,徐福曾经真的在梦里真正失去过一个人。
水壶里的水“咕噜咕噜”,雨水打在湖面上“啪啦啪啦”,翘檐上流淌下来的水“滴滴答答”……
耳边,是水落在人间众生之上发出的不同声音,彼时协奏成曲连绵起伏,不好听也不难听,只是有些嘈杂,然而这嘈杂中又能分辨出几分清闲。
整个人间像五颜六色的墨,在烟雨中被化开。
幽若撑着一把浅色的油纸伞,迈着轻盈的步伐,自那烟雨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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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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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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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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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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