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大门远远便散发出沉重的压抑气息,这是樊笼的枷锁,锁住了一个人的天和地,四周的高深围墙是枷锁的锁链,它们让一个人的天变成一个小圆圈,让一个人的天地变成了方圆百步的游廊。
“那扇门……”
赵璃儿痴痴的看着,眼中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然而只亮了一瞬便又暗淡下去,她低下头说“我从未走出过那扇门,哥哥说那扇门后,有很多妖魔鬼怪,这些妖魔鬼怪都寄宿在门外每一个人的心里。”
“如果是我与你一同出去呢?”
虽是问话,然而徐福的语气却异常坚定,命令一般不容置疑,徐福觉得他必须帮助她迈出春华宫,否则她的一生都将生活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
他并不是想要干涉赵璃儿的选择,而是他预料到赵璃儿迈不出那只脚会发生的未来,他是对的。
“可以吗?”
璃儿犹犹豫豫的问徐福,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徐福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你什么都不需想,跟着我就好。”
徐福在前一人先行,璃儿在身后缓慢的跟着,他们走了刚才相同的一段路,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折返回来,而是来到了那沉重的大门前。
徐福拉起门栓,缓缓开门,风从缓慢开启的门缝中吹拂而来,温暖潮湿,带着温柔体贴,像一双手轻柔的抚摸着人的脸颊,这与赵璃儿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大门缓慢推开,视野越来越开阔,她看到了远处地平线。
这一刻她相信徐福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仅相信了徐福的话,更相信了徐福这个人。
徐福率先穿过春华宫的大门,转身停在门口,看向门内的赵璃,璃儿在门内踌躇不前。
徐福向她伸出手说:“别怕,牵着我的手。”
那是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赵璃儿能够感觉到那双手的力量,她毫不怀疑,纵是门外有哥哥说的妖魔鬼怪,这双手也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但她还是举棋不定,并不是她不信徐福,也许是她从未做出过迈出门的动作,她很想要迈出去,也许是门内有一种神秘的怀里拉扯着她,让她无法下定决心迈出那一步。
赵璃儿犹豫着,徐福便在门外微笑耐心的等待着,这时候他不能拉赵璃儿一把,因为这一步必须是要她自己迈出,否则就算自己拉出了她,下一次她还是不敢再迈出脚步。
赵璃儿很为难,可是门外的那个人正在等着她,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是客人,作为这里的主人,让客人等待,真的很不礼貌。
赵璃儿最终还是将手缓缓伸过来,两手相连,璃儿似乎从徐福那里得到了力量,她终于鼓足勇气迈出了门槛。
她迈出门槛并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她真的很想看,但这一步并不是,而是她害怕徐福久等。
这一刻,徐福才知道,她的美为何新颖特别,特别在于她的美是没见过世面的。
犹如春天第一株小花,夏天第一片绿叶,秋天第一缕清风,冬天第一朵雪晶,是所有能称之为最初的事物。
这些新生的事物娇俏露头,好奇而又担忧,好奇世界之大,也担忧世界之大,既充满向往,又犹犹豫豫,既欢欣,又忐忑。
赵璃儿迈出春华宫大门的那一刹那,首先看了徐福一眼,而后的目光才陷进了眼前的世界里。
赵璃儿这一眼天真而又单纯,徐福觉得是春夏秋冬所有初始的美好都不能及的,这一眼天生羞涩,不知如何面对旁人目光,她不知自己的美,反而低头自惭形秽,害怕被人嘲笑一般。
对她而言,她迈向的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
那扇大门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赵璃儿看到了很多她从未见过的事物。
鲜嫩翠绿的草地,像是一张绿色柔软的地毯一直铺到了天边,五彩斑斓的野花,让自己的眼前色彩缤纷,她从未看过这般多的色彩组合,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些色彩聚集在一起是这般美丽迷人。
在草地上和野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虫儿是那般有趣,它们的飞翔姿态轻盈,在天地之间穿梭,在金色的阳光中穿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还有在枝头跳跃明叫的翠羽鸟儿,它们的歌声真好听,叽叽喳喳,咿咿呀呀,不遮不掩欢快而又嘹亮。
远处有纵横交错的阡陌,将眼前的土地分割成一块一块大小不一规则或是不规则的地块,那大概就是农田吧,农田里种植着成片成片的作物,有的作物来着黄花,黄花连成一片,有的作物开着紫花,紫花也连成一片,有的作物则是通身碧绿,比脚下的青草地还要更加青翠一些,绿色又连成一片,呈现在赵璃儿眼前,赵璃儿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调色盘。
这世界的真的很大!远比她想要的要更大,这世界真的很好,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好,这世界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这世界的光是更加明媚的,足以使这个足够大的世界足够明亮,足够温暖。
这世界的风是更加快的,然而正是因为风很快,所以给她的感觉就更为清晰,从前她不曾感受到风的形态,以为风就类似于人呼吸的一口气那么轻缓无力,而现在的风是从半空中倾泻而下,是无数条幽凉的细丝组成的,这些细丝线足够细,细到眼睛无法捕捉到。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像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一成不变,这个世界是千变万化的,就连一草一木都是千变万化,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春华宫不会变,永远都是静止不动,春华宫里除了流动的水流,似乎没有什么是在变化的。
房屋雨檐游廊小径不会变,永远都是相同的样子,花园里的假山花草不变,假山一年四季都杵在同一个地方,花草永远都是盛放的姿态,宫里的人不会变,永远都只有自己和哥哥,以及两个年纪很大的婆婆,婆婆的年纪似乎也不会变,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到婆婆是现在的样子,现在看,她们还是这个样子,也许她们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在春华宫里穿着的衣服会随着季节而变,然而父王送来的岁衣每次几乎每季都是一样的样式,也算不得是有变化。
天上的云倒是倒是偶尔会变,但那不是春华宫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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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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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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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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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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