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卷起草木枯屑,停留梦鱼城这两日,徐福似乎感觉到季节已然变换,此时走出梦鱼城城门,竟是恍如隔世,有些寒凉。
姜常给了他一个选择,他没有选择答复,而是将这个选择留待以后,因为他有太多的不确定了。
他尚且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因为不知道该不该,也不知道对与错。
姜常没有来送他,当他走出梦鱼城时,回头看到幽若站在城楼上。
大风起时,那女子的裙裾飞扬,翩翩乎绝世而独立,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子。
幽若昨日说送徐福,却并未陪伴徐福出城,而此时才看见她,徐福心中稍有安慰。
远远看到琳琅在城头挥了挥手,徐福也向她挥了挥手,算作最后的告别。
徐福走了很远,直到看不到那座城,心头竟然有些不舍,有一些回忆到底留在那里的,终究是有些感慨。
说来奇怪,自己来时,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周遭五里之地,兜兜转转总是回到原处,而此时快马加鞭,竟是一口气行了二三十里地。
周围不再是来时那般单调的荒野,再回头看梦鱼城的方向,哪里还有半分影子。正如幽若所说,想来这里大概跟云梦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两者对比,无异于天上和地下。
当下也不再多想,匆匆向西而行,徐福心中早有盘算,他要先回云梦泽,因他心中诸多疑惑与不宁,希望师父能指点迷津。
他也将希望寄于云梦泽,师父无所不能,他一定有办法。
云梦泽正处于他西行之路途中,不会因此耽搁太久时间,若是快马,一定可以赶在在琳琅到达秦国之前。
此时,西面秦国正与五国联军交战,路上必不太平,不知琳琅是否安全,此事令他忧心忡忡。
此次五国伐秦,战局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由于秦国东出之策略,诸国皆遭受过它的攻伐,天下苦秦久矣,列国无不对秦国咬牙切齿。
若是秦国战败,轻则割地,重则毁城灭国。
若真如此,琳琅命运无测。
徐福唯有亲眼看到琳琅无恙,才可安心。
一路沿着旧道西行,路途顺利,应是齐王还未发现徐福已逃出稷下学宫,所以未曾遇到阻拦。
这一路因为心中牵挂,所以归时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徐福很快就回到了云梦山。
深山之中的云梦泽依然安宁,徐福曾在此与世隔绝,生活了数年。
这些年,他视此地为家。
当徐福距离云梦泽越来越近的时候,感到莫名的亲切,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师父,他心中似乎开始欢呼雀跃,犹如一个远行的游子,终于回到故乡,回到父母身边。
云梦泽依然是离开之前的样子,还是那几间破陋的茅草屋,只是正值寒冬腊月,溪水都已静止,结了薄薄一层冰,琳琅曾经种下的花草树木,业已枯萎衰败。
陋室更陋,屋内已然落满了灰尘,若是寻常时候,徐福是不允许尘土来沾染自己心中这一方圣地的。
现在,他来不及打扫,反而这些灰尘因为徐福穿堂过屋的焦急脚步而四处飞扬起来。
小小的云梦泽空寂无人,徐福找了很久,依然不见师父的踪影,想来应是外出了吧。琇書網
师父的房屋也同样落了厚厚的灰尘,看似许久不曾住。
师父会去哪里?又要何时归来呢?
失落之时,却突然听到师父一贯爽朗的笑声,徐福一阵惊喜,飞身推门出去,果然看见师父。
一如初见师父时,他依旧是那般装扮,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暖阳,这一瞬间,徐福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徒儿。”
鬼谷子轻声呼唤,这一声呼唤打散了徐福心中所有的阴霾,使他瞬间便有了某种无惧无畏的底气。
徐福俯身参拜:“弟子拜见师父。”
“徒儿快起,山下之行可还顺利?”鬼谷子问道。
徐福顿时愁容惨淡,二人在屋内坐定,徐福开始讲述他在山下的一切遭遇。
此时徐福心头百味陈杂,自觉辜负,辜负师父,也辜负琳琅,诸多复杂交缠的自责,不知从何说起。
鬼谷子似乎能够理解徐福,因此他很耐心,抽丝剥茧一般,慢慢的深入他的心灵,替他拂去心里的灰尘。
不说情爱,归根结底,徐福所有的困惑其实是难以两全“道”与“心”,这两者不同,但又很相似,他还不知如何分辨和对待。
首先鬼谷子是看到了徐福对于道和心的困惑。
因为困惑于道、困惑于心,在世俗中更是束缚了手脚,所以他首先要为徐福解决的,便是徐福对于“道与心”的困惑。
鬼谷子开口说道:“为师最为担忧之事乃是吾徒过于执拗单纯,容易被主观使然的心性束缚,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皆不能出悟,继而为心障,所以为师要特意跟你说的是,道不泯人性,天地万物皆有阴阳,道亦不避阴阳,阴与阳,皆可有,皆能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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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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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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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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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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