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涯是恨母亲的,恨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恨母亲偏心哥哥苛刻自己。
但同样的,战无涯也是愧对哥哥的。
他不相信哥哥是被自己克死的,可他明白哥哥身体之所以那般羸弱,的确是因为在娘胎里被他抢走了营养。
感受到有一只娇小的手从鬼气中钻了出来,那只手轻轻帖在他的胸膛上,他便感受到了一阵冰冷诡谲的气息,顺着他的肌肤,钻进了他的体内。
顿时,战无涯便感到浑身发汗,头皮发麻。
“无涯。”小男孩的声音是娇软虚弱的。
战无涯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睫毛,他声音难掩痛苦跟自责,“哥,你是来找我索命的吗?”
他以为小男孩是来向他索命的。
可小男孩却说:“无涯,哥哥从来没有怪过你,是哥哥连累了你。无涯,你得勇无直前地往前走,不要深陷在对哥哥的愧疚之中。哥哥命短,你更得带着我的那一份,更加灿烂的活下去啊。”
记忆中的哥哥,也是这样,总是笑容包容地看着他。
可他看上去分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哥。”战无涯捏紧了手里的长枪,他哽咽地说道:“你说得对,我该勇无直前的往前走。”他突然一把握住胸膛上那只手,用力地将那只手推开,哽咽地说道:“往前走,就得扫清所有阻碍。哥,对不起了!”
说罢,战无涯猛地按下扳机,只用一枪,便将那只恶鬼打得魂飞魄散。
恶鬼散去,一把森白色的长剑突然从那恶魔的身后钻出来,它直取战无涯的命门。
察觉到那把剑内蕴藏着无限寒意的鬼气,战无涯便意识到这把剑并非夜卿阳的武器,而是夜卿阳他本人!
这把剑,聚集了夜卿阳全部的能量。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一瞬间,战无涯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面对夜卿阳的权利以及,战无涯丝毫不敢轻视,他毫不犹豫地将灵力催动至最强状态,然后,身体与手中的长枪融为一体。
战无涯的兽态是一把黑色的狙击枪,但他如今已是帝师境界,他的兽态枪早就拥有了自我意识,可以自由地转换作战形态。
此刻,那把长枪跟战无涯合二为一后,化作了一个机甲坦克人。
那机甲坦克人举起机械右臂,朝着那把森白色的长剑发出了致命一击。
嘭——
炮弹与骨剑在漆黑的虚空中无情地碰撞在一起,顿时,整片战斗场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殷容他们都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看台的边缘,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虚空中,布蕾夫人他们都眯起了眼睛。
帝师级别的强者对战,那破坏力,可是相当恐怖的。
慢慢地,浓雾开始散去。
众人低头朝下方战场看去,只见比赛场地,地面上布满了无数破裂的裂缝,它们交织在一起,像是蜘蛛网一样。
而那被誉为战神族第一天才的战无涯,竟然半跪在地上。他的手里,仍然抱着他的枪,可他体外校服上却布满了血痕,而他的左腿膝盖上,更是有着一个血窟窿。
那是被长剑刺穿的伤痕。
汩汩鲜血从他膝盖流出,染红他身下的地板。
这才是他无法站起来的重要原因。
这幅模样的战无涯,是少见的狼狈。
而夜卿阳呢?
夜卿阳身上的长大衣被战无涯的枪轰得破烂,破烂衣袖下,那双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可他却像是不觉得痛一样。
夜卿阳手握长剑,用剑做拐杖,撑在身前。
夜卿阳依然站着,哪怕身形颤颤巍巍,可他还站着。
一方半跪着,一方站着,这场战局中,谁更胜一筹,答案非常明显。
荆佳人见夜卿阳竟然能将战无涯伤成这幅模样,她清冷绝丽的俏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表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二十年前,少年人跪在她家门外的狼狈身影。
那时的他在荆佳人的眼里,犹如丧家之犬。
眼前的夜卿阳,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形象仍然狼狈。
可荆佳人看着他,却再也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丧家之犬该有的颓废跟丧志。
他虽然受伤了,可他那从容淡然的气质,时时刻刻都在展现着他的强大。
曾经的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这时,荆佳人突然注意到隔壁看台上站起来一人,那人直接飞身落在看台上,朝着战无涯跑了过去。
“无涯!”战绛雪飞奔到战无涯的身旁,弯腰扶着战无涯的手臂,见战无涯的膝盖一直在流血,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无涯,伱还能站起来吗?”
战无涯反握住战绛雪的手臂,他说:“拉我一把。”
战绛雪赶紧扶着对方,借力将他搀扶起来。
战无涯收起兽态,双手抱拳,颤颤巍巍地朝夜卿阳颔首说道:“这一战,算我输,夜卿阳,你通过了挑战赛。”
闻言,夜卿阳点了点头,他握着骨剑准备转身,他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抬头对战无涯说:“亡灵大陆上,散布着许多心怀执念不肯转世投胎之人,而我所修炼的鬼道,炼化的都是真正的亡灵。”
这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脑的,至少战绛雪就听不明白。
可战无涯却瞬间理解到了夜卿阳的意思。
“稍等!”战无涯叫住了夜卿阳。
夜卿阳已经转身,准备去挑战那通过了挑战赛的百名散修。
听见战无涯叫自己,夜卿阳并未转身看他,却停了下来。
战无涯瞳孔微微颤抖起来,他哑声问道:“那我先前看到的是...”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战无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需要夜卿阳的颔首肯定。
夜卿阳终于回头了。
他盯着战无涯苍白的俊脸,说道:“他放心不下你,托我向你传达一句话。”
战无涯忙问:“什么话?”
夜卿阳说:“无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更不要觉得愧对我,你好好活着,哥才能安心转世。”
战无涯愣住。
夜卿阳扭过头去,一步一踉跄,朝着那百名散修走去。
世人都看不起鬼修。
可什么是鬼修?
承亡灵之执念,炼亡灵之能量,报亡灵之夙愿。
每个鬼修,都是渡灵人。
可笑,天下修士竟然认为鬼修是邪魔歪道。殊不知,鬼修炼的邪魔,是他们曾深深爱过,牵挂不下的亡人。
“无涯,你跟那鬼修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战绛雪并不清楚战无涯与他哥哥的事,听见战无涯同夜卿阳这個鬼修叽叽歪歪,心里难免不悦。在战绛雪眼里,师兄是正道修士,是战神族弟子们心里的神明,是她最敬仰的人。
可那夜卿阳呢?
那就是一块掉进了淤泥中的白玉,哪怕他壳子内是白的,可他外面依然是肮脏的。
正道修士与鬼修之间,本就不该产生交流。
战无涯同夜卿阳说话,那就是自降身份。
战无涯朝战绛雪摇了摇头,他说:“别这么说,他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辈。”都说夜卿阳杀人如麻,是个彻头彻尾的魔修。但战无涯看人看事,从来都是用心在看,道听途说跟谣传,他全都不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谣言这东西充满了多少水分。他所认识的夜卿阳,杀起人来虽说不眨眼,可那是杀仇人,杀灭了他全族的敌人。
至于其他无辜者,他一般也是点到即止就停的。
夜卿阳此人,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种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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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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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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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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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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