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连金盼已经六神无主,只能问老王怎么办。
老王安慰连金盼不要慌,就像往常一样,正常睡觉,就当诉孙三从没回来过。
其余一切交给他来处理,然后就将孙三的尸体拖了出去。
连金盼哪里睡得着,一直在家中焦急等待,等到天快亮时老王又偷偷回来,跟连金盼说让她去报官,就说孙三昨天听到周五杀妻,回来讲了那些事情之后,就要去报官,但是一夜未归,不见人影。
后来的事情,就是原林他们所知道的那样了。
老镇长先是不信,接着有人报官说发现了残肢,连金盼认尸,周五嫌疑最大,结果发现周五正在杀李四,被抓个正着。
随后正巧路过的崔运转使也加入调查,很快查明真相,周五杀妻案告一段落。
听完,原林不禁问道:“那隔壁的王叔是何时来云镇的?”
连金盼垂泪表示记得应该是自己嫁过来不久,隔壁就新搬来了老王一家。
老王带着他老娘,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逃来云镇讨生活。
王大娘做一手好针线,老王则走街串巷卖糖人儿和烧饼。
因为那时候孙三儿已经常去悦来了,连金盼就和王大娘偶尔门口唠嗑。
大娘年岁虽高,但为人很热忱,一来二去,连金盼就将大娘当做了唯一可以倾诉的亲人。
大娘也常和连金盼表示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老大儿,而连金盼家里需要个男劳动力时,老王就会听他老娘召唤前来帮忙。
老王木讷,实诚,干活利索,有一身力气,不爱说话但人很憨厚且眼里有活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金盼就常幻想,如果当初自己嫁的不是孙三而是老王这样的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小日子该过得不知有多美。
后来王大娘病重,连金盼也常去照料,在王大娘弥留之际,抓住他二人的手,仿佛托付后事,看着老王一米八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连金盼终是破防,三人抱头痛哭成一团,一时间诉说了诸般情感。
一旦破防,就再收不住手。
老王甚至在衣柜后掏了个洞,只要孙三不在家里,两人就时常私会。
“所以婶婶,当时其实并未仔细验看孙三的尸首?”
“那个烂赌鬼,我看他作甚,是我失手砸死他的,若不是老王,头几个月我夜夜做梦,不得安生。”
连金盼对孙三没有半点好感,对老王的话言听计从,听老王说将尸体分割转嫁到周五杀妻一事上,自然认为那名死者就是孙三。
“那老王呢?还是常来陪伴婶婶?”
连金盼摇头,出了这种事情,老王也担心会被查到头上,等熬过案件定罪,将周五抓去县城问斩,老王就说自己也要出去避避风头。
所以这一年多,老王只回来过两三次,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但每次能带点钱粮和外面的小物件,让连金盼心里踏实,知道老王心头一直有她。
“老王最近回来过吧?”原林突然问道。
连金盼只能承认,原林去找她当晚,老王回来过一次,听说原林要查叔叔死因,非常的紧张,问了她许多细节。
就这样,连金盼还是很维护老王:“当初是我主动勾引他的,孙三也是我砸死的,老王是个老实汉子,他没做错什么,你要抓要打要杀,都冲着我来,你们不要去找他!”
原林语调冰冷,直言道:“都这个时候了,婶婶你还瞒着侄儿?”
连金盼捂着胸口退了两步:“我,我没有隐瞒啊,我连那等罪该万死的事情都说了,我还有什么隐瞒,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我且问婶婶,追杀你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人说,婶婶已经享了两年福了,并且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吐露秘密,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连金盼支吾起来。
原林循循善诱:“婶婶情深义重,这样也不愿拖累老王,那么婶婶你可否想过你的家人?生你养你之父母,成长陪伴之兄弟姐妹,刚才那人的威胁婶婶都忘了吗?你以为你守住了秘密就是守住了家人,其实是害死了全家啊。那些人行事果决,杀伐利落,我看他们草菅人命的事情干得比流匪还多,他们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的破绽的。”
“他们是监察司!是监察司啊!怎么斗得过啊!他们是皇帝手中的刀,要杀谁就杀谁,我们怎么斗得过啊!”连金盼不堪威胁,联想到满门抄斩,崩溃大哭。
“天高皇帝远,楚州是楚州王廷说了算,婶婶你太过担心了,侄儿虽不才,好歹也是持五龙令的都统,监察司!不敢拿我怎样!”
“都统?”妇人这一生也没听过这么大的官职,镇上最大的官就是镇长和镇卒统领,那都是她接触不到的高层高高层。
骤然听说自家侄儿的官比镇长还大,瞪着大眼不敢相信。
原林索性取出五龙令,五条金龙交首缠绕,自带威严:“婶婶,你不想拖累家人,不想断了连氏的根,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咬死不说,侄儿帮不了你。”
连金盼死死咬住嘴唇,正要开口,原林一把将她头按在马背上:“趴下!”
嗖嗖两只利箭插着后背掠过,原林一夹马腹,提速奔逃,扭头看了一眼,约有六骑追了上来,人手一只蹬弩。
蹬弩是监察司特配,骑在马上,单手单足上弦架箭,毫不费力。
“阴魂不散。”原林骂了一句,调转马头朝另一条林中小路冲过去。
果不其然,原本要经过的那条路上,又有骑兵追来,若是选错了路,就正面撞上,竟然有围堵埋伏?
原林不由看了连金盼一眼:“老王回来,除了向婶婶打听我的事之外,还叮嘱婶婶别的事情没有?有没有交予婶婶什么东西,随身佩戴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连金盼又忧又喜:“有半块石头雕的小牌子,还……没有了。”
“没有了?婶婶千万不要疏漏,一个疏漏可能要命啊!”
“还有件贴身小褂。”连金盼羞红了脸才说出口。
该死,那就是没法扔掉喽!
原林看了看树林,也发起狠来,来吧,追这么紧,赶着去投胎,成全你们!
再拉马头,又偏了个方向。
不止监察司清楚,原林也清楚,有一只秦山幽骑,人数在三五百人间,可能比镇卒还多,是目前云镇周边第一大势力!
原林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踏上了多路人马从林中踩踏出的新路!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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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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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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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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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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