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对于这种小股力量,却又能兼顾奇正相合,纵深梯次配置,攻守兼备的阵法,邓芝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而且,他只要有时间,便在不停地琢磨鸳鸯阵,以及鸳鸯阵的变阵,如何更有效地进攻、防守,甚至还在思考,如何才能破解鸳鸯阵。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可以破解鸳鸯阵的办法,尤其是在利于鸳鸯阵进攻的地形条件下,正面击溃鸳鸯阵的办法。
正因为自己办不到,因此当邓芝听说有人可以正面击溃鸳鸯阵,而且还杀了他们十多个弟兄时,心中的惊诧是远胜于愤怒的。
到底是谁?
居然可以办到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带着疑惑,邓芝一路狂奔。
“司马!”
邓鹏指着不远处的人堆:“你瞧,就在那里。”
邓芝忙不迭抬眸望去。
果然。
不远处的角落中。
数百鸳鸯军正在围攻一支小队。
在这支狼骑小队中,似乎有部分人舍弃了战马,是以步卒状态,与鸳鸯阵正面硬刚。
由于是角落状态,可战斗范围约莫只有一个敞口的扇形。
如此一来,便导致了鸳鸯阵不能围攻,只能正面与之鏖战,强行地以硬碰硬。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面硬刚!
嘶—!
邓芝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目光所及处,鸳鸯军的进攻不仅被轻易化解,甚至还被对方反打一波,成功破开了防御,挑死了一队的主将。
“该死!”
邓芝暗骂一声。
不过......
他倒不是因为鸳鸯阵被破,死了一个什长,而暗自咒骂。
而是因为人头攒动下,遮挡了对方破阵的全过程,导致他没能察觉到,对方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成功破开鸳鸯阵的防御。
“走!”
邓芝猛一招手,疾步飞奔。
邓鹏等人赶忙追上。
“邓司马来了。”
“快,让司马进去。”
“让开!”
“......”
哗啦!
队伍闪开一条通道。
邓芝疾步向前,终于看清楚了对方模样。
但见......
其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剑眉虎目,阔口琼鼻,头戴镔铁盔,身穿镔铁铠,一手持矛,一手举盾,面前横着七、八具尸体,尽皆一招致命,伤口俱在要害。
而在其身旁,左右两侧依次排开,却是错落而有层次。
前两层与主将一样,尽皆是持矛举盾,后面则以长矛、弓弩为主,两侧后方,还有两个骑兵,一手持矛,一手握刀,尽皆严阵以待。
总兵力有十五人。
虽然,邓芝不清楚对方摆得这是什么阵法,但他一眼便从其中,发现了鸳鸯阵的影子,同样是攻守兼备,同样有着叠阵的特点,具有一定的战略纵深。
而且因为对方一队有十五人,在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眼前这支兵马的攻防能力,是要强于鸳鸯军一队兵马的攻防能力。
加之,对方处于角落这样的扇形地区,鸳鸯阵想要获得强悍的攻击力,自然是要以三才阵的方式,彻底将鸳鸯阵铺开,来全面应敌。
然而......
对方的阵型更擅长防守反击。
濒临死地下,更是能爆发出强悍的战力。
是以,鸳鸯阵总是强攻不下,甚至还时常被对方偷袭得手。
邓芝上前,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对方:“吾乃新野邓芝,敌将可通名否?”
阵中主将朗声回答:“某乃太原高顺!”
“高顺?”
邓芝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
从对方布阵的手法上判断,必定是一位精通军阵的奇才:“将军此阵似乎与我鸳鸯军,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阵法?”
“哼!”
高顺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废话:“实不相瞒,此阵乃是顺观尔等战法,又结合平生所学临摹得来,不得不承认,创造此阵法者,真乃俊杰也。”
“可惜......”
高顺昂首怒视邓芝,丝毫不遮掩轻蔑之意:“如此精妙的阵法,尔等却难以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倒是被某,习得此阵之精华。”
轰隆!
宛如晴空一道霹雳。
邓芝如雷轰电掣般怔在原地。
临摹得来?
虽然,邓芝明白此阵简单,易于学习。
但想要真正掌握其进攻、防守、变化之道,也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邓芝日夜专研,每日操练,依旧不敢保证能学到此阵精华。
没想到!
居然被狼骑中人,仅靠肉眼的观瞧,便临摹出阵法。
更要命的是,自己操练数月的鸳鸯军,居然比不上这临摹得来,仓促之下布置的阵法。
对方若非精通阵战之人,岂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达到这般恐怖的程度。
邓芝深吸口气,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爱才之意:“将军可愿归顺我家殿下?由我邓芝举荐,凭将军之才,得一司马之位,必不是问题。”
虽然,邓芝目前也仅仅只是个司马,但实际上,凭他的本事,已经可以当校尉了,只不过邓芝不舍得离开鸳鸯军,这才照旧只是个军司马。
毕竟,鸳鸯军属于特殊兵种,里面尽皆军中悍卒,在外是校尉,在鸳鸯军中充其量只能是个军司马。
不过......
按照目前邓芝立下的功劳,鸳鸯军迟早会是他当校尉,因此现在说出这种话,对于邓芝而言,并非是在信口开河。
当然!
最重要的是。
弘农王敢于用人,善于用人,而且还缺大将。
凭高顺善于布阵这一条,邓芝便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帮高顺争取到这样的职位。
“怎么样?”
邓芝相信自己开出的条件,对于濒临死亡的高顺而言,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不知将军,可愿意否?”
哪曾想......
高顺竟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高顺谢过阁下美意,不过功名、利禄非我高顺所求,当年在并州时,吕布于我有恩,我高顺岂能负他!”
邓芝喜欢忠义之人,对于高顺回答,不怒反喜,只是他面上依旧平静,没有分毫表现。
“将军宁死不屈?”
“没错!”
高顺毫不犹豫:“死则死矣,何足道哉!”
邓芝忍不住点头称赞:“将军果然忠义,在下佩服,不过你愿意为吕布赴死,可曾想过你身后的这帮弟兄,他们愿意如此吗?”
“奸臣董卓,祸国殃民,废帝杀后,天怒人怨,吕布却与之誓为父子,助纣为虐,逆天而行,此番竟敢引兵攻打弘农王,实乃不忠不义之举!”
“将军!”
邓芝心知与高顺以硬碰硬,必定会造成更大的损伤。
他干脆以攻心为上,言语刺激狼骑士兵,以求从内部瓦解对手:“你能以吕布于你有恩,拒绝归顺殿下,难道还能强迫他人,于你一同赴死?”
当下,邓芝的目光掠过高顺,转而扫过众人,朗声言道:“如今吕布落败而逃,盟军三路大军围攻雒阳,奸臣董卓早晚必死,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我邓芝可以向尔等保证,此时缴械投降,此前罪孽,可既往不咎,愿意从军者,编入骑兵营,不愿从军者,发放路费回家。”
“这......”
刹那间,高顺的这支狼骑小队动摇了。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握着兵器的手,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放松了。
既然可以活,为什么要死呢?
身经百战的高顺,自然明白邓芝的险恶用心。
他瞪着眼,嗞着牙,厉声喝道:“此贼是在动摇我军心,尔等休要上当受骗!”
邓芝毫不犹豫地打断:“诸位放心,我邓芝说话算话,放下兵器者,绝不会伤你性命。”
“啊!”
高顺勃然大怒,歇斯底里:“贼子,敢尔!”www.xiumb.com
呼~~
他一个箭步猛冲,掌中的战矛冲着邓芝面门,便扎了上去。
邓芝侧身闪躲的同时,身后的镗钯斜刺里窜出,铛的一声清脆,精准务必地拦住了战矛。
愤怒的鸳鸯军正准备出手,却被邓芝出言喝断:“统统住手!”
十余支长矛瞄准高顺,却在顷刻间停止,没有刺出去。
邓芝摆手,轻声言道:“为表示诚意,我军后退十步,缴械投降者,自行走出,本将军保证不会伤尔等分毫。”
“司马,这......”
“退!”
不等邓鹏开口,邓芝铿锵下令。
鸳鸯军向后缓缓退步。
一!
二!
......
九!
十!
此前,高顺还有些瞧不起这个年轻军官,总感觉此人作战经验少,对于鸳鸯阵的理解,只停留在比较初级的阶段。
可是......
此时的高顺,却彻底推翻了之前对邓芝的认知。
这人年纪虽轻,但心计却是极深。
毕竟,自己临摹的阵法,只有在角落里,才能以最小的攻击面,面对数以百计、千计的鸳鸯军,以如此姿态,才能更好的负隅顽抗。
但他这么一后退,不仅让狼骑士兵作战的决心动摇,更让自己的阵法处于极被动的局面,不敢进攻,更没法后退,只能困于此处默默等死。
毕竟,如果自己引兵冲出,决心与之决一死战,则必定会陷入鸳鸯军包围之中,届时四面皆敌,凭这点兵马,根本支撑不了片刻。
这哪里是在后退,分明就是极高明的以退为进,杀人诛心。
环顾四周已然丧失斗志的士兵,高顺明白,对方赢了,此人的谋略胜自己十倍。
“我投降!”
一个狼骑丢下兵器的同时,宛如野兔般窜了出去。
邓芝肯定地点点头:“恭喜你,弃暗投明。”
有一人带头,立刻就有第二个。
“我也投降!”
“我投降!”
“......”
呼啦!
短短数息时间。
十五人的队伍投降了十一人。
其余四人虽在坚持,但邓芝已然无惧高顺阵法。
毕竟,以叠阵对叠阵,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已经超过了高顺,即便硬拼,对方也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鸳鸯阵的一大特点,便是能奇正相合,且具有一定的战略纵深,其叠阵的作战方式,是可持续的。
而高顺搭建起来的临摹阵法,在兵力上占有优势,战略纵深要比鸳鸯阵更深,他能组建多个突击梯队,进行连环突破,此乃以叠阵破叠阵之法。
此刻。
即便是高顺本人,也不由地泄了气。
手中的战矛一下松垮下来,此前高昂的斗志,烟消云散。
回身。
高顺瞥向四人,轻声道:“尔等投降吧,休要因此害了性命。”
身旁少年抬眸言道:“可是军侯,您呢?吕将军对您有恩,您便能以死相报,您何曾不对我等有恩,我等又岂能不以死相报!”
高顺长出口气,心如死灰:“郝队率,我记得你今年才十四岁吧?年纪这么小,便成了军中队率,未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何必为我而死,不值得。”3
郝姓队率嗞着钢牙:“值不值得,不是您说了算,而是我自己说了算!当初是您救了我,带我加入狼骑,我跟您鏖战仅一年,便破格提拔成队率,您对我何尝不是恩重如山。”
“要死!”
郝姓队率深吸口气,铿锵言道:“咱们便一起死,哪怕在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您还是我的军侯,我仍是您的部下。”
身旁二人附和道:
“没错,要死便一起死!”
“咱们再冲一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对,权当是给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了。”
呼~~
邓芝暗松口气。
这哪里是要报仇雪恨,分明就是要自投罗网啊!
他唇角微扬,绽出一抹淡淡的阴鸷,同时压低声音,吩咐道:“他们皆是忠义之人,若是来战,切不可伤其性命,务必要抓活的。”
邓鹏颔首点头:“司马放心,一定不会伤到他们性命。”
“杀—!”
话音刚落,角落四人发出一声怒火。
他们提着兵器,奋勇冲杀,虽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但却令人倍感尊敬。
邓芝同样是一声令下:“杀!”
数以百计的鸳鸯军,顷刻间涌上去,磕开兵器,藤牌撞击,刀把砸昏,不伤性命。
三下五除二,全部解决。
高顺武艺虽然精湛,但也架不住鸳鸯军娴熟的配合,没撑过三回合,便被镗钯手架住了战矛,藤牌手撞翻在地,没等翻身,便被十余个士兵叠成了罗汉。
邓芝心满意足地呼口气:“绑了,全都给我绑了,千万别让他们自杀了。”
邓鹏拍着胸脯保证道:“司马放心,此事交给在下即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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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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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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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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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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