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明日就得开庭审理此案,但张斐与许芷倩仍坐在湖边,一边审查着相关证据,一边商量着,不知疲倦。
这法律方面的工作,其实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勤奋、细致,外人就只看到他们的风光的一面,好像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殊不知张斐可比任何一个珥笔都要努力。
不然的话,在庭上,他也拿不出那么多令人惊讶的证据来。
可是这一招,至今也无人学会。
哪怕范纯仁、苏辙他们都意识到,这张斐打官司,玩得就是一个“细”字,但他们始终也做不到如张斐一般细。
倒也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这可能与当代文章风格有关,因为如今一句话就是那么寥寥数字,讲究的是一个简短精致,追求的是意境,但法律偏偏追求的是冗长、细致,看着就让人昏昏欲睡的那种。
可能这种思维也在干扰着他们。
“明天就要开庭了,官府那边好像是真不打算请珥笔。”张斐放下手中的文案,轻柔着双目。。
许芷倩一边贴着标签,一边点点头,“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珥笔的重要性。”
张斐道:“征文他们已经到了,你说要不要.。”
“那可不行。”
许芷倩立刻反对道:“法援署就那么一点人力,主要是帮那些穷人打官司,官府又不是没钱,他们自己不请又能怪谁。”
张斐犹豫道:“但是根据制度来说,我们皇庭是可以指派法援署的珥笔为其中一方诉讼的。”
他还是希望追求更为公正的审判,他知道官府不找,不是吝啬钱,而是没有意识到珥笔在当今这种审判中的重要性。
许芷倩却非常坚持道:“但是征文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珥笔,也不比那李敏差,如果让人发现这免费的比收费的还要厉害,不都会争取法援署的帮助,到时穷人可就找不到人打官司,我觉得这规矩得改,法援署只能帮助那些生活贫困的百姓争讼。”
张斐觉得许芷倩说得也有些道理,目前来说,这穷人真是太多太多,但法援署的资源就这么多。
许芷倩见张斐还有一些犹豫,于是又道:“再说,官府不主动请珥笔,咱们皇庭要是帮他们指派,输了可能还会怨咱们,这纯属吃力不讨好。咱们已经告诉过他们,可以请珥笔,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显然他们也期望能够胜诉。”
张斐点点头道:“行吧,你来定这规矩。”
许芷倩是欣然接受,法律援助一直都是她在管,又道:“我听说许多人去检察院那边投考检察员,何不让苏小先生帮法援署宣传一番,考不上的可以来法援署做事,积累经验。”
张斐道:“如此也行,但是我以为暂时可能来得人不多,检察员毕竟是能够当官的,但是法援署目前还不算是正式的官署。”
许芷倩道:“如果李敏赢得这场官司,必然会改变河中府百姓对于珥笔的看法,说不定能够吸引不少人来,在开封府不就是这样的么。”
张斐点点头。
正当这时,李四突然小跑过来,微微喘气道:“三哥,外面的盐钞价格又上涨了一百文,目前已经达到四贯钱。”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许芷倩好奇道:“你为何对这盐钞的价格感兴趣,难道这与此案有关?”
张斐摇摇头,又道:“我就是想知道这盐钞在民间是否比较活跃,毕竟官府将来还得继续用,目前看来还算不错,反应也比较快。”
许芷倩道:“可是盐钞的本价是在四贯八百文,如今才涨到四贯钱,看来还是有不少人认为那些盐商不一定能赢得了那场官司。”
张斐又向李四问道:“交易的多不多?”
李四摇摇头道:“我只是打听有人出价,但是还未听说有人真的出售手中的盐钞。”
张斐点点头,又向许芷倩道:“目前是有价无市,双方也都只是吆喝罢了,这个价格是比较虚的,但至少可以反应出,坊间商人还是比较热衷于炒卖盐钞。”
许芷倩问道:“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斐笑道:“当然是好事,将盐钞赋予利息,为得也是让盐钞拥有更好的流通性,任何商品必须流通起来,还是能够具有价值,如果坊间都不认可盐钞,那这就真的只是一场官司,影响不了太多。”
翌日。
天还只是蒙蒙亮,那皇庭门前就已经是人山人海,即便庭院内都已经是座无虚席,原来皇庭将开庭时间从之前的辰时三刻提前到卯时三刻,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
这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上回就审到正午,严重破坏观审者的体验。
但不管再早,那些官员也会提前赶到的,这场官司看似简单,但这个判决的意义,可是非常重大的。
官员们对此都非常忐忑。
“要是皇庭真判了官府违约,需要补偿给那些盐商,官府真得会补偿吗?”
河东县县尉刘大兴好奇地问道。
周边官员也都是左右看着。
别说没有亲眼见过,就连史书上可都没有记载,真是无迹可寻,他们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我也不清楚。”
韦应方摇摇头,又瞟向旁边的秦忠寿道:“要是官府真要补偿几十万贯出去,秦指挥使啊,今年伱们的军费肯定是要减少不少啊!”
秦忠寿哼道:“几十万贯的军费?行,要是这军队乱了,你来负责吧。”
韦应方忙道:“秦指挥使,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一番,你怎还怨起我来了,当初增发盐钞不就是为了军费,如果要补上这一笔钱,也只能从军费里面扣。”
秦忠寿道:“他们公检法不也算在河中府的财政里面么,为什么不扣他们的钱,案子就是他们判的。”
曹奕笑道:“他们的支出全部加上也就那么多,要扣肯定是从军费里面扣。”
秦忠寿不爽道:“我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出事,你们负责就行。”
刘大兴突然道:“朝廷是说咱们互不统属,凭什么皇庭能够干预咱们的政务。”
秦忠寿立刻道:“就是!你们不理会他就行了。”
韦应方呵呵道:“咱也不想理会,可惜蔡知府和元学士都比较畏惧这公检法,他们不带头,咱们上有什么用。”
“咳咳!”
曹奕突然咳得两声,眼神又往旁边瞄了瞄。
只见蔡延庆与元绛入得庭来。
秦忠寿立刻走过去,问道:“蔡知府,元学士,要是皇庭真判了要补偿给那些盐商,可也不能从军费里面扣啊!”
蔡延庆皱眉道:“这是谁在造谣?”
秦忠寿神色一变,呵呵道:“没有谁造谣,就就是士兵们都非常担心。”
元绛道:“秦指挥使放心,这该给的军费,一文也不会少的。”
秦忠寿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行。”
这事,刘大兴也上前来,“蔡知府,元学士,相比起军中,咱们衙里更是人心惶惶,公检法一来,他们本就怕丢了活计,如今就更担心了。”
蔡延庆道:“此案都还未有判决,你们在瞎担心什么?”
元绛点点头道:“蔡知府言之有理,这都还没有判,你们也先别急,我相信张庭长也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刻意去刁难官府的。”
刘大兴讪讪道:“但愿如此吧。”
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官司你要么就别审,只要开庭审理,必然是官府输,他都不抱着能赢的心态,请珥笔都嫌碍事。
然而,这财政本就不富裕,这要补这一笔钱的话,几十万贯是肯定的,就肯定要减少开支,各方都很担心,会削减到自己头上来。
尤其是军队,他们可是吃财政大户。
韦应方他们也是吃准各方的这种心态,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制造恐慌。
过得一会儿,苏辙、蔡京等人入得庭来。
而这一回,在苏辙旁边那一条长廊终于造好了,迎来它的第一个使用者,只见李敏带着三个副手也入得那条长廊。
他们一进来,庭院外面顿时是议论纷纷。
最近李敏可真是风头正劲,这个索要利息,可真是太劲爆了,太刺激了。
还能这么操作吗。
又过得一会儿,张斐与许芷倩上得庭长台,庭院内外渐渐安静下来。
稍作准备后,张斐瞧了眼天色,环顾一眼,朗声道:“因为最近天气非常炎热,为了能够在更舒适的环境下进行审理,故此本庭长决定将开庭时辰提前至卯时三刻,今后开庭时辰也会根据天气不同而变化,诸位若想来听审的,需要及时关注皇庭贴出的告示。”
体贴!
这个帅气的庭长,还是那么体贴入微。
百姓对张斐的好感真是爆棚。
蔡京又站起身来,道:“今日我们皇庭审理的是关于盐商起诉提举解盐司盐钞违约纠纷一案。”
他坐下之后,张斐便敲了一下木槌,“正式开庭。由原告代表珥笔先发言。”
李敏站起身来,行得一礼,道:“在下恳请庭长传原告段朝北出庭作证。”
“传。”
他这一起身,四周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这在河中府,可以第一回见到珥笔上庭,之前都是检察院发挥,今日检察院只是来监督的。
这珥笔不但与检察长平起平坐,看着二者好像也没啥区别。
地位就这么高吗?
那河中府的珥笔几乎也都来了,看到这一幕,眼眶都湿润了,只觉自己的春天终于要到了。
过得一会儿,段朝北来到庭上,这大清早的,凉风嗖嗖,这厮却是满头大汗,坐立不安,如在那酷暑之下,虽然他们也见识过这皇庭审案,但真坐在这上面来,那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
李敏问道:“段朝北,你是哪里人?”
段朝北答道:“我是洛阳人士。”
李敏又问道:“为何会在这河中府。”xiumb.com
段朝北道:“我一直从事贩盐买卖,故此经常待在河中府。”
“请问你你贩盐有多少年月了?”
“十余年,准确来说,是十二年。”
“但是我听说你最近要改行?”
“对!”
张斐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后倾,低声道:“这李敏看着还不错啊!”
许芷倩低声道:“他别看他年纪小,他曾在法援署打过上百场官司,其实也不比那李磊差。”
张斐笑道:“这只能看出他有经验,但具体手段,还不好说,毕竟对方没有珥笔,他是占得很大的便宜啊!”
又听那李敏道:“是吗?你都已经从事十二年,为何要突然改行?”
段朝北道:“那是因为最近这盐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
“这是为何?”
“根据官府制定的规则,我们盐商是将钱运送到边境,从那里购买盐钞,然后再去到指定的盐池,用盐钞换取盐,可是近四年来,这盐钞换的盐是越来越少,许多时候甚至换不到盐。”
“你能否说具体一点,盐钞本来能够换多少盐,如今又能换多少盐?”
“原本一张盐钞是能够换两百斤盐,但如今一百一十斤或者一百二十斤。”
“盐钞能够换两百斤盐,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还是官府明文规定的。”
“是官府明文规定的。”
段朝北激动道:“官府当初是出了明文通告,之前一直都能够兑换两百斤,是近几年才慢慢变少的。”
李敏又问道:“那官府是怎么说得?”
段朝北道:“官府只是说盐池没那么多盐,故此一张盐钞只能换一百一十斤或者一百二十斤斤,许多时候官府直接以没盐拒绝给我们换。
后来官府又发行一种值六十斤盐的盐钞,但是原先的盐钞就只能兑换两张,算起来还是一百二十斤盐。”
李敏问道:“那会不会是官府中间改了规定,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
段朝北道:“官府从未出过这方面的通告,而且我们与官府也是签订契约的。”
李敏点点头,又拿起一份证据,向张斐道:“庭长,这是段朝北与官府的契约,以及,官府当初发的告示,是能够证明,官府所发行的盐钞,一张价值两百斤盐,并且中间从未更改过盐钞的价值。”
“呈上。”
“他都拿着证据,那他还问什么?直接呈上不就行了么,真是故弄玄虚啊!”
秦忠寿一脸鄙夷道。
一旁的符世春笑道:“秦叔叔此,这你有所不知,这珥笔打官司,目的是要说服庭长,说服检察院,他们只会问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曹栋栋着急道:“不过这官府怎么不清珥笔?”
秦忠寿道:“这官司请了也赢不了。”
曹栋栋道:“那可不是,要是请得张三,这官司也是能够赢得。”
秦忠寿惊诧道:“是吗?”
曹栋栋点点头,好心提醒道:“要是秦叔叔将来犯事,可一定得请珥笔,这钱可是不能省的。当年又给教头告我强奸.小春,你捅我干嘛?”
符世春一翻白眼,“好汉不提当年勇。”
曹栋栋突然清醒过来,坐直身体,认真观审起来。
一旁的武官们纷纷看向曹栋栋。
“衙内,你还没说完?”
“嗯这个李敏还是有些手段啊!”
“.?”
那边李敏将证据呈上之后,又继续向段朝北问道:“那你可有将盐钞兑换成盐?”
段朝北摇头道:“当然没有,要是只给我算一百二十斤,那那我会亏得血本无归。”
“此话怎讲?”
“我们换一张盐钞,需要四千八百钱,每斤在二十四钱,再算上运费,如果卖去京东路,我们至少得卖四十文一斤,才能够盈利。但如果一百二十斤,成本就是四十文一斤,再加上运费,至少要卖五六十文钱才能够盈利,可是五六十文钱,又根本就卖不出去,而且还有可能被官府惩罚。”
说着说着,段朝北是满面委屈,哽咽道:“所以咱一直都待在河中府,就盼着官府能够如数给咱们盐。这两三年,我的钱全都在这盐钞里面,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坐吃山空,甚至有时候,还靠着借钱度日。”
演技不错,说得是感人肺腑,但相比起之前吴张氏和黄桐,这回观审的百姓倒是非常淡定,虽然他们盼着盐商赢,但那只是针对官府,他们也不傻,自己都吃不饱,谁还会去同情这些大盐商。
官员们更是嗤之以鼻,恨不得亲自下场,谁不认识你们这些人,还需要借钱度日,当我们傻么。
李敏又问道:“那你现在手中有多少盐钞?”
段朝北道:“共一万二千贯。”
百姓听得是直摇头,你能拿出来这么多钱来,你还哭穷?
李敏道:“这是一次换得的吗?”
段朝北摇摇头道:“不是!分了三次,因为当时官府一再承诺只要咱们继续贩盐,就会给咱们足够的盐,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李敏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当初能够如数换得盐,你的生活会有所不同吗?”
段朝北立刻道:“那肯定比现在好得多,近几年我天天待在河中府,是日盼夜盼,一文钱都没有赚。”
“我问完了。”
李敏向张斐行得一礼,然后坐了下去。
“他说谎。”
“我不信他一文钱都没赚。”
“他腰缠万贯,岂会借钱度日?”
周边顿时响起不满之声。
“肃静!”
张斐直接一木槌下去。
许芷倩低声道:“这盐商肯定没说实话。”
张斐笑道:“谁让官府不请珥笔。”
许芷倩道:“你就不打算戳破他们的谎言吗?”
张斐道:“我现在是庭长,不是珥笔,只要他们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所言就行了,证明不了的,就直接忽略,关键这些卖惨的话,也不会对此案造成什么影响,他们甚至连百姓都没有打动。”
说着,他又向李敏道:“由于对方并未请珥笔,原告代表珥笔,可以继续传证。”
李敏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可真是天胡开局!
他又接连传证剩余六名原告。
各种委屈,各种卖惨,各种暗示官府不信守承诺。
气得那些官员吹胡子瞪眼,但又无可奈何。
“启禀庭长,我的证人已经全部出庭。”
“嗯。”
张斐点点头,朗声道:“传何盐监出庭。”
李敏没有传证一个官员,全是自己这边的,但按理来说,询问官员才是关键,这一点李敏跟张斐也商量过,他初来乍到,还是有些不敢,因为你要询问官员,肯定是往死里问。
但这滩浑水,谁敢去往死里挖,李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问出什么事来。
再加上对方也没有请珥笔,故此官府这边,由张斐亲自来询问。
最近两天,许多朋友回来了,更新时间比之前更不太稳定,大家见谅一下。
(本章完)
<!--over-->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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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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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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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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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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