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那种非常激烈的反对,而是转变为各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屋里开小会,但心里又是极为难受,极为愤怒。
这种安排,对于官员有着不小的威慑。
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这确实是非常宽容的安排。
他们也只能说这种方式,就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你们等着看好了,没有几个人会如实汇报自己的财务情况。
......
“哟!许主检,真是巧呀,有礼!有礼!”
“有礼!”
“许主检今儿不是休假么?”
“院里有点事,过来看看。”
......
被大家忽略的刘肇,看到这些同僚纷纷向许遵打招呼,要知道之前,大家看到许遵,都是敬而远之,不免笑呵呵道:“仲途兄,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许遵却是摇头道:“正如我那女婿所言,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啊!这也并非是好事啊!我今儿放弃休假,就是要叮嘱下面那些官员,可别得意忘形。”
刘肇点点头:“原来如此。”
......
吕府。
“爷爷,你找孙儿啊!”
吕嘉问来到堂内,向吕公着行得一礼。
吕公着神情严肃道:“问儿,你可知爷爷为何找你来吗?”
吕嘉问是一脸懵逼地摇摇头。
吕公着又问道:“今儿税务司发表的那篇文章,你可有看过?”
吕嘉问点点头道:“孙儿一早就看了。”
吕公着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庭就会增加许多有关偷税漏税的官司,而你身为汴梁最年轻的庭长,可得小心谨慎,必然会有人从中作梗,任何一个环节,让他们抓住破绽,他们必定会死缠烂打,而你这骄傲自满的性格,是我最不放心的。”
曹栋栋那道奏章,使得赵顼亲自下令,法院全部改为皇庭,司录司就变成中庭,专门负责民事诉讼,上面还有左右二庭,负责刑事诉讼。
吕嘉问成为最年轻的廷杖。
但吕嘉问对于吕公着的说法,感到很是不爽,辩驳道:“孙儿怎就骄傲自满了,近一年来审理了不少桉件,未出过多少纰漏,不然的话,司马学士也不会举荐我担任中庭长。”
吕公着当即怒斥道:“你看看你说得是什么话,你这还不叫骄傲自满?”
吕嘉问见三爷爷发火了,不敢再争辩,低头道:“孙儿错了。”
吕公着不禁喜忧参半地叹了口气,这小子天赋不错,但性格又太狂妄,叮嘱道:“你记住了,近日若有官员邀你去赴宴,你一定推掉,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吕嘉问委屈地点头道:“是,孙儿知道了。”
这吕公着在官场混迹这么多,他深知这种收税方式,会使得公检法的权力大大增加,尤其还会对于官员们形成威慑。
权贵们肯定会去笼络这些人。
而税务司全都是一些大家不太熟的小官吏,官员们肯定会将目光锁定在皇庭和检察院,与这些部门的官员打好关系。
许遵也是想到这一点,临时取消休假,赶回皇城叮嘱下面那些官员。
......
虽然司录司、左右巡院都改为皇庭。
但省府没有改,开封府还是最高法院。
因为开封府的政治象征太大,全国各地的百姓都知道开封府,它职权也是比较特殊的,司马光一时也没有动。
但也正是因为省府没有改,而下面的法院又全部改了,导致皇庭与开封府的隶属关系不再那么明确,反而与大理寺、审刑院的关系要更加密切。
今年才刚刚在开封府走马上任的曾巩,都还未来得及整顿内部,就遇到这事,人都是晕的呀!
“介甫,你这可真是给我揽下一门好差事啊!”
曾巩是苦笑地向王安石说道。
他很感激王安石举荐他,但是上任之后,麻烦事是一大堆,关键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主。
王安石赶忙解释道:“真是抱歉,其实这也不在我的预计之中,否则的话,我事先就会跟你说清楚的。”
曾巩点点头道:“这我当然知晓,但我现在的处境也很难困难,我开封府许多文吏对税务司的所为,感到十分不满,税务司这么安排,他们等于是无事可干,而且警署的辅警都拿俸禄,他们可什么都没有。”
这些刀笔吏不拿俸禄的,就靠着一些外快维持生活,如果说税权被剥夺了,那他们的收入将会大幅度减少,而曾巩又是刚刚上任,这就非常尴尬了。
王安石道:“子固且放心,等到警署扩编之后,我就会奏请官家,给予他们俸禄。”
曾巩好奇道:“为何要等到警署扩编之后?”
王安石苦笑道:“我的本意就是要借警署来整顿吏治,如果我现在就建议官家,到时许多胥吏就不会离开,但警署那边扩编这么多人,府衙里面也不需要这么多胥吏。”
曾巩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将一部分胥吏转到警署那边去。”
“正是。”
“如此说来,这职权也会过度给警署?”
“根据司马君实的改革,司法权可能让给皇庭、检察院、警署”
王安石道:“但除此之外,一切都不会变得。”
曾巩就问道:“税权呢?如今看来,都是税务司说了算。”
王安石忙解释道:“子固误会了,除检察院和皇庭,不管是警署,还是税务司,都只是干着以前胥吏所能之事。
就拿此次征收免役税来说,税务司只是根据司农寺的法令行事,只不过征缴方式有所变化,但税务司只有统计和查税权力,收上来的钱还是到司农寺。
开封府的财政权力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以前是吩咐胥吏去催缴税收,而如今则是吩咐税务司去做。”
曾巩道:“税务司会听开封府的吗?”
如今大家都是税务司直属皇帝,可一府长官,若不掌控税政,那他还能干什么?
“一定会的,等到警署扩编之后,朝廷会明确各司职责。”
王安石继续解释道:“税务司并不是要制衡开封府,或者说三司,只是税务司有权力调查任何一个人的缴税情况,包括你我在内。”
“原来是这样。”曾巩点点头,又问道:“这是你想得吗?”
王安石神色一变,愠道:“与我是有关系,但又不全是我想的,而责任却又全在我身上。”
曾巩笑问道:“是被司马君实给算计了?”
王安石没好气道:“就司马君实能想得出这法子来?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曾巩好奇道:“那是谁?”
王安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事以后再说。”
曾巩捋了捋胡须,瞧了眼王安石,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王安石也知瞒不住,“你先别笑,那吕晦叔离开开封府时,高兴地像个孩子似得,都是被那臭小子给折磨的,你今后可是要小心一点。”
......
傍晚时分。
“阿嚏!”
斜靠在柜台上的张斐,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搓了下鼻子,“这是那个混蛋在骂我。”
“估计都数不清了。”
刚刚送完最后一波宾客的范理,走了进来,笑呵呵道。
张斐笑问道:“今儿赚了不少吧?”
范理走近小声道:“对面赚得更多。”
张斐问道:“真的假的?”
范理啧了一声:“我还骗你不成,你在朝中得罪那么多人,他们可不会来找咱们,这都跑去找李国忠他们,咱们这边都是一些普通富户,那边可全是朝中权贵,可真是为他们做了嫁衣。”
“那也不见得吧!”张斐道:“他们七大书铺加在一起,有咱们赚得多么?”
范理道:“那倒没有,毕竟咱们的客户是他们的几千倍都不止,而且还有很多富商。”
“那不就结了。”
张斐点点头,“要是只有咱们一家,那咱们离死也就不远了。”Χiυmъ.cοΜ
范理点点头道:“这理我倒是知道,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张斐笑呵呵道:“看开一点。”
正当这时,青梅走了过来,“三哥,里面没茶了。”
“是吗?”
张斐赶忙招呼一人过来,“快给青梅姐备上茶水。”
说着,他又向青梅道:“你去催催止倩,谈了这么久还没有搞定吗,我这都急着下班。”
青梅道:“估计还有一会儿,她们都还在研究咱们的契约。”
“还在研究?”张斐打了个哈欠,“这也是太墨迹了吧!”
这上午张斐还与一群大富豪坐在后堂谈笑风生,下午他们就被赶出来,在前厅作业,因为整个后庭都被那些歌妓给霸占。
歌妓也是此次免役税的重点照顾对象,她们算是女户,又算是比较有钱的,不少有才华的歌妓还作词讽刺王安石对她们这些可怜人征税。
青梅刚刚进去,这门外又进来一人。
正是刚刚说到的李国忠。
“哟!是李行首啊。”
张斐笑着打趣道:“我刚刚跟范员外说起李行首。”
李国忠瞧了眼范理,笑问道:“不知二位在说我甚么?”
张斐呵呵道:“主要范员外在抱怨李行首乘我们的便车,赚得是盆满钵满。”
“咳咳咳!”
范理脸都红了,郁闷地瞪向张斐。
你小子咋这么实诚啊!
李国忠立刻拱手道:“多谢三郎赏口饭吃。”
张斐笑道:“但今日行首定不是道谢的。”
李国忠错愕道:“三郎此话怎讲?”
张斐打量了下李国忠,呵呵道:“哪有两手空空来道谢的。”
李国忠一愣,哈哈笑得几声,“三郎说得是,改日李某定当登门专程道谢。”
张斐又问道:“不知李行首来此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李国忠摆摆手,又拱手道:“今日是李某过来,是想向三郎请教一事。”
范理冷不丁道:“向三郎咨询,可得计时收费。”
他之前被李国忠压得够呛,心里还记着的。
李国忠尴尬地瞧了眼范理,正准备点头答应,张斐赶忙道:“无妨,无妨,正好我现在等着也无聊,只是不知李行首要问什么事?”
李国忠就问道:“三郎应该也有所知晓,许多官户都是通过自家的家仆来经营买卖的,如这种情况,申报的话,是分开报,还是放在一起报?”
张斐道:“那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是主仆关系,肯定就是放在一起报,如果分开报的话,这税是一文钱没少,而且一旦税务司发现收入与税目不匹配,可能会去告,这就得不偿失了,反正咱们大宋又不是不准官员做买卖。”
李国忠问道:“税务司还会查这事?”
张斐道:“我指的是万一,因为这到底属于谎报,税务司当然能够以此为由,介入调查。但如果只是合作关系,只需要写明这方面收入就行。”
李国忠点点头,又问道:“和尚、道士怎么算?”
张斐道:“根据免役税的条例,只算和尚、道士,不算寺庙和道观的收入,你只需要申报和尚个人的收入。”
王安石在制定条例的时候,考虑的还是比较谨慎,只算和尚这个人,而不算寺庙,如果算寺庙的话,那遭受的阻力,可就不止这么一点。
相国寺要是透底的话,估计检察院也告不下来。
张斐突然问道:“有很多和尚、道士去找你么?”
李国忠似在思索,一怔,道:“有一些。”
张斐酸熘熘道:“咱店里一个都没有,原来都跑你那里去了。”
李国忠呵呵干笑两声,又忙问道:“不知贵店可有专门申报的契约?”
张斐向范理道:“员外,你去拿一张申报表跟李行首。”
李国忠赶忙道:“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小店所需,都在贵店买就行了。”
一直以来各大书铺都是上张斐这里买契约,其实他们也可以买一张,然后回去照着抄,但是他们认为这里面会存在滞后性,要是张斐突然改了,他们没有改,那就会出问题,直接买的话,事务所是有责任。再加上也总得上贡一些,否则的话,李国忠也不好意思上这来请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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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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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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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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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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