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山坡上。
谢威廉的遗体平放在地上,灼华双膝跪在他身前痛哭流涕。
灼华身后,齐耀,楚暮,苏州刺史张掖,连同几位将领均是静默不言。
一旁的军医上前为谢威廉诊过后拔出了箭矢,而后为他盖上白布走到楚暮身侧摇头叹气道:“箭上有毒,将军已去,不可挽矣。”
众人神色微僵,均望向灼华,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楚贼,竟在箭上放毒!”
灼华跪着上前为谢威廉理了理衣冠,随后埋首在他胸膛间克制着自己低声哭泣起来,片刻后,灼华又起身凝望着父亲的遗体咬牙切齿道:“爹!我一定杀了崔瞻为您报仇雪恨!”
闻声,楚暮走上前手搭在灼华的肩头上轻声慰籍:“灼华,莫哭了。让大将军走好吧。我们,也该想想后事了。
听言,灼华擦了擦泪水站起身面向众人。
她双眼红肿,面带泪痕,任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灼华看向齐耀:“崔瞻拿下了苏州,一定会乘船走水路前往广陵,我们要赶在他之前到达广陵,否则什么都晚了!”
灼华说话间不自觉的拿出了将军的气势,齐耀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我已遣兵通知杨将军支援广陵,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好。”
灼华颔首,转而看向身后z这一众垂头丧气的士卒。她眸色晦暗不明,沉默片刻,灼华寻了个高处走了上去。
她环视一圈,朗声道:“将士们!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只是打输了一场,没什么好丢脸的。我爹走了,我还能打起精神来,你们为什么不可以?”
灼华的声音立时吸引了所有士卒的目光,众人望着她,面上露出了茫然之色。琇書網
“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丢盔弃甲,犹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个男人的样子?!你们若是一雪前耻,就打起精神来!我们必须赶在崔家军到达广陵之前回到广陵去,要不然,我们就真的输了!不但输了城,兴许还会输了国!现在!有骨气的都给我站起来!”
灼华这一通话是吼出来的,听得人热血沸腾,茅塞顿开。
有几个士卒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片刻后,一片接一片的士卒站了起来,面上已经是坚决之色。
“我们还能不能再战!?”
“能!”
回应灼华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震撼,楚暮几个人相视一眼,均感震惊。
几句话便能挽回士气,灼华的确有两把刷子。
——
苏州战败,谢威廉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广陵,楚光得知这一噩耗后脸色大变,一怒之下将桌上所有物品全都扫下了桌。
“废物!”
满朝文武脸色惊变,跪了一地。
楚光气的胸口直起伏,片刻后,稳住心绪看向了一盘的周和。
“杨吉可有回信?”
周和答他:“回了,杨将军说,需得二十日。”
“那谢威廉他们呢?”
“八日后兴许就能到达广陵了。”
“卓凡,传朕之命。立即封锁码头,不许一只船只出江也不许有船只进港!”
“是!”
卓凡应声出列,阔步离开了大殿。楚光眉心跳动着,缓缓坐回了龙椅上。
谢威廉……怎这般轻易就死了?
灼华带着剩下的十六万大军日夜兼程,连行了十几日终于到达了广陵。
大军在广陵五里外驻扎,灼华则带着一万亲兵还有众将士护送着谢威廉的棺椁进城,城门前,文武官员来迎,城中百姓夹道恭候。
谢威廉棺椁入城后有百姓立时跪了下去,紧接着跪倒了一大片,灼华面无表情,骑着马入城后拜别楚暮等人,带着谢威廉的棺椁直本大将军府,而其他人则进宫面圣。
大将军府门前。
羽林卫只多不少,大门紧闭着,整座府上下死气沉沉。
棺椁到了将军府门前,那些守门的羽林卫见了都是一怔。
灼华骑在马上,扭头看向王阳和二狗,二人会意,走上前去豪横的推开羽林卫,而后打开了大门。
紧接着,军中士卒便合力将谢威廉的棺椁抬入了府中。
时别多日,灼华再回到这座府/邸没有半分喜悦,她入府后指挥着士卒将谢威廉放在堂中,屏退几人后,王阳和周二狗已将幺娘带来了。
幺娘并不知谢威廉身死的消息,若不是灼华今日回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所以来时,面上仍有震惊之色。
灼华见了母亲,见她消瘦憔悴了不少,迎上前唤了一声“娘”,可幺娘恍若未闻般越过她直接来到了棺椁前。
她茫然的盯着棺椁,好像还不相信谢威廉死了一般,渐渐地她的手放到了棺身上,随后,幺娘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棺盖,谢威廉惨白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幺娘眼前。
在看到谢威廉的刹那,幺娘只觉得人生浑然倒塌,她捂住嘴向后趔趄几步,灼华连上前扶住了她。
“娘,不要哭。”
灼华安慰,可幺娘却仿佛没有听进去似的缓缓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威廉……”
小小和翠儿不知事情真相,看到幺娘这般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堂中安静了许久,直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才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皇上驾到~”
众人一怔,灼华面上如常,楚光不亲眼看一看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一帮子人连忙跪倒在地,他们刚跪下,一身蟒袍的楚光便大步出现在了院中。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朝臣和楚暮,以及齐耀那几个武将。
楚光面带哀戚,走进堂中环视了一圈,见灼华和幺娘面带泪痕,看向了棺椁。
“爱卿!”
楚光痛呼一声,洋装痛心疾首的模样步子凌乱的行到了棺椁前。
灼华微微抬首看向楚光,见他两眼直盯着棺内,似乎是在打量,她垂下眼帘忍不住捏住了双拳。
楚光看着谢威廉的尸首,心中痛恨交加。他本以为有谢威廉坐阵可平天下,谁能想到,这第/一战,谢威廉就会死呢?
楚光想着,幽深目光落到了灼华身上。
“谢灼华,你父身死,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此生,不杀了崔瞻父子,我谢灼华必不独活!”
“好!你在军中的事迹朕都听说了,谢灼华,朕命你早日发丧,尽早回到军中,广陵,还需你来守护。”
“是!末将遵命!”灼华叩首应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光颔首,又扫了幺娘一眼,继而又带着诸位大臣离去。
是夜。
灼华走进幺娘房中,幺娘一日未吃未喝,就坐在桌子前望着一处默默掉眼泪。
灼华恍惚记得,前世父亲战死后,幺娘得知消息后也是这样,她本以为让幺娘哭一夜就好了,可是第/二天,她便看到了幺娘自缢的尸体。
此生,谢灼华断然不能再让此事发生!
她端着一碗白粥来到桌前,将白粥放到了幺娘手边。
“娘,吃点东西吧。”
闻声,幺娘扫了粥碗一眼,声若蚊蝇般回道:“我不饿。”
灼华一把抓住了幺娘的手背,幺娘一怔,抬眸看向灼华。
灼华盯着母亲,用很小的声音对她道:“爹没死。”
幺娘瞳孔骤然一缩,旋即面上浮上震惊。
“你……”
“嘘!娘!禁言!”
灼华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并用眼神示意幺娘屋外还有羽林军。
幺娘赶忙收神,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情绪。
灼华靠近幺娘,将来龙去脉告知于她,幺娘听后满脸震惊,压低了声线怒道:“你居然敢设计你爹!?”
灼华抿唇:“娘,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望着女儿恳切的模样,幺娘竟无言可说。
灼华趁机道:“娘,爹的灵堂前,你要演一出戏,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和爹安全送出广陵去。”
幺娘一愣:“你想让我也吃那个东西?”
“娘,你相信我。”灼华有些着急了,幺娘不比谢威廉,不听她的话也很有可能。
“不行,我和你爹怎么能逃出生天,把你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要走我们一起走!”幺娘果然没有答应。
闻声,灼华起身撩裙跪了下去。
“娘,你就信我这一回。只要你和爹平安无事,我也不会有事的。你就听女儿这一回,行不行?”
灼华言辞激动,面上满是着急之色,幺娘沉默了一会,而后看向了粥碗。
“你那东西,是放在里面吗?”
“是。”
听到回答,幺娘端起粥碗悉数喝了下去,罢了,她一脸疼惜的扶起灼华来:“是我和你爹没用,老了,居然要叫你来替我们承担。”
“娘,是女儿没用。”
是她没用,活了两世,还是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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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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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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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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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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