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还未透出一丝日光,重重阴云向下压来,雨点飘落,刚刚落到苏州城上,一道急讯就从城门前冲到了楚军主帐内,划破了苏州多日的安宁。
崔瞻父子携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要攻城了!
谢威廉得知这个消息后,错愕一瞬,旋即冷静下来,当即下令撤出全城百姓,而后调兵遣将以作御敌。
在所有人惊慌之时,灼华显得格外冷静。她披上战甲,拿上最擅长的长枪,跟着谢威廉骑马走出苏州城,带着十万将士迎战。
风雨漫天,步卒为先,如大鹏展翼,以东西为向,齐齐往城门前向外推/进百步。一万骑兵为前军,清一色的铁甲白马背挂强弓,长枪在手,整装待发。
到了阵前,远远地,灼华就瞧见了崔瞻。
他穿着一身黑色盔甲,盔后束红缨,手中执风华,他那幽深的双眸准确无误的落到她身上,眸似寒霜般没有一点温度。
崔瞻盯着灼华,手心里满是密汗。
他犹还记得,前世,少女与他对立而战,见了他之后,用那杆明晃晃的银枪指着他唾骂。
可是如今,她却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眼眸与他对视,崔瞻不禁有些困惑了。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世的她是如此的奇怪?
面对崔瞻,灼华只觉得心虚愧疚,她努力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转移视线看向了崔岳清。
他的身侧,崔岳清同样穿着战甲,只不过对比崔瞻的冷漠嗜血的神情,崔岳清笑呵呵的模样在这随时都能爆发的战场上有了一丝人情味。
“大哥,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会对立而战。”
谢威廉凝眉,远远地望着崔岳清道:“小岳,咱们年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想与我比一比谁更厉害嘛?今天,机会来了!”
崔岳清神色冷了下来,他没有回答谢威廉,而是直接下令,“攻城!”
大战一触即发,两方军中战鼓响起,号角直飞天际。
与此同时,天上下起小雨。
谢威廉退后,下令骑兵上前迎战,那齐耀便领兵上前与崔家军交战。
大军阵型倏展,仿若一柄巨大的弯弧刀锋。刀光之中,机括轻触,锋刃猛地从中弹出,三千轻骑,自密集的方阵之中,排众而出。
“杀!”喊杀之声,声震九霄。
数万披坚执锐的崔家军,列成数个齐整的步兵方阵,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高山整个压进对抗楚军,他们每前进一步,气势磅礴,大地都为之震动。
在那惊天动地喊杀声中,雨丝飘然而下。
兵将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混战之中,谢威廉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灼华冲进战场之中,城楼之上,楚暮紧张的盯着她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边的石角。
灼华耳畔响起呜呜的号角声,马匹嘶鸣着,金刃相击,急促的脚步声皮越来越密集的鼓点,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人心口,惊得人心跳也跟着一同快起来。
这样的场景,唤起了谢灼华曾征战十年的记忆,她执枪杀入战场之中,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崔瞻看着她的身影,策马提剑直奔她而去,崔岳清站在军中,见崔瞻已去,已是叫不回来,便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阿莽,小声道:“叫人准备好了。”
“是。”
崔家军战列之中,一人拉满弓在战场上搜寻起了谢威廉的身影,此人身强体重,仔细一看,正是大壮!
大壮咽了口唾沫,将箭头对准了人群之中的谢威廉,他想起灼华叮嘱的话音,稳了稳心神蓄势待发。
灼华出手迅猛,招招致命,骑着马踏破崔家军阵眼,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如入无人之境。Χiυmъ.cοΜ
崔瞻边杀边跑,行到灼华身后,见她枪法如虹,出招之狠厉毒辣,与前世如出一辙,崔瞻心中犹如被重击一拳,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脑中升起。
不等他细想,灼华似是察觉到了他,她回过头来,隔着好几个人头与他对视一眼。
一看到这个人,崔瞻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再一次欺骗了他!
他眼中发狠,披荆斩棘来到灼华身前,二话不说一剑便刺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跑?!”
崔瞻发了疯似的与灼华激动,一边嘴不停歇的不停的质问她。
“在冀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跑?我与你订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要跑?!谢灼华!这次是你主动招惹我的!你为什么要跑!”
灼华被崔瞻逼得连连后退,握着银枪的手臂微微发麻,颤抖不止。
她喘着气盯着眼前偏执的人道:“崔瞻,有些事日后我再……”
“大将军!”
灼华话未说完,就听到一侧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
她怔愣一瞬,回头望去,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谢威廉胸口中了一箭,他手里抓着剑,一手抓住箭矢缓缓朝地跪了下去。
“爹!”
灼华惊恐的喊了一声,而后不顾一切的向谢威廉飞奔而去。
崔瞻回过神来,望着谢威廉缓缓下跪的身姿面上露出了一丝恐慌。
谢威廉死了?谢灼华会不会和前世一样恨他?
灼华飞奔到谢威廉跟前,接住父亲下坠的身躯,谢威廉口中涌出鲜血躺在灼华的怀中嘴皮子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灼华先是看了眼谢威廉中箭的地方,而后面色戚戚的抱着谢威廉大哭起来,雨,滂沱而下。
“爹!”
战场之上突闻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声。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崔家军中有人兴奋大喊:“谢威廉死了!”
“楚军大将军死了!”
这两句话如同风卷海浪一般迅速席卷整个战场,楚军瞬时军心大乱,奔散四逃。
这变故来的太快,军中将领们眼看形式不对,连下令后撤回城中,灼华被人催着和只能带着父亲仓皇逃进城中。
崔岳清面无表情,看着紧闭的苏州城再度下令。
“攻城!”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谢威廉死后,楚军军心大乱,加之崔家军攻势太猛,身为副帅监军的楚暮只得听从将领们的话带着剩余的大军丢盔弃甲的狼狈逃离苏州。
日暮时分,雨停了。可天空依旧昏沉,几只秃鹫从参差的云层后悄然飞来,在低空盘旋着,发出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时而俯冲而下,落在半腐的尸骸之间,时而又受惊飞起,伴随着渐渐远去的鸣叫声,眨眼消失在了云霄深处。
崔瞻骑着马与崔岳清一道越过残破的城门走进了城中。
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触目皆是残肢断臂,还有那翻滚角落的颗颗不屈的头颅,战死的兵士还睁着不甘的眼睛,长矛和利剑都折损残破,半掩在泥土和尸骨之间。
面对此等场景,父子俩神色如常,崔岳清轻声叹息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条路,走也是走了。”
崔瞻没有回答,父子俩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崔瞻扭头看向崔岳清:“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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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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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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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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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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