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快步走出门去。
出门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身边忽然多了几个暗卫。
灵府来到客栈,找到尹文珍派的那两名中官。
“这边收到消息,崔元庭被盛王秘密关押,还……被用了刑,烦请二位将消息传给尹副使,请他想办法确认一下消息真假。”
两名中官对视一眼,点头应了。
……
卢延纵由内仆引路,穿过层层院落,来到一间特殊的房子中。
到了这里,内仆和卢延纵的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随即内仆掀开门帘一角,卢延纵快速闪身而入,而内仆在他动作之后,立即将门帘严丝合缝关好。
卢延纵进的这间房间,所有的门窗都围了厚厚的绵缎,室内黑沉沉的,一缕光,一丝风都无法透入,室内更是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只有粗重而不畅的呼吸声,时不时响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卢延纵静静立在门口,刚才借着掀帘子的瞬间,他隐隐窥见紫赤色降香黄檀的卧榻上躺着的沉重厚实的肉身。
那就是他所谓的父亲——武宣节度使卢武乂。
身为一方诸侯,经年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说一不二,其人残暴狡诈,也是一方枭雄。
可此人难以消静处事,多年征战,不是戎马生涯,就是声色犬马,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几年前又迷上了服食方士所炼的丹药。
起先,卢武乂倒颇有几分返老还童的感觉,但后来身体上渐渐多了些奇怪的症状,体力精力也每况愈下,只能靠多服丹药来撑得一时。
也许就是这样的身心衰弱,才让他不复当年的刚愎强悍,面对卢延纵的设计投奔,他没有如旁人预料般撵走了他,而是留下了这个娼妓所生的儿子。
其后的某日,他又在服食丹药后不久,碰巧撞见了长子卢延紘与自己的爱妾戚夫人一处苟合,当时就急怒攻心,拔剑向二人劈刺,却被忙于躲闪解释的卢延紘绊了一跤,导致血气逆行,吐了一大口血。
虽经无数名医抢救,可这位节度使却再也爬不起来了,如今只能卧床休养,并且要严格避光、避风、不听声音。
此刻,纯黑的环境隐没了父子俩脸上的表情,卢延纵缓缓开口:“延纵请父亲安。”
过了片刻,卧榻方向的呼吸声更加粗重,随着漏气般的吸气声,一个沙哑浑浊的声音道:“听说最近你往晋蒙一带……派出不少暗探,咳咳……”
卢延纵眯了眯眼,就知道这个父亲虽然足不出户,卧病在床,但也绝对有万千耳目伸在外面。
终究,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却低缓:“是。”
“咳、咳咳……你没事招惹盛王做什么?”卢武乂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不要以为……我把潞州这支人马和暗探交给了你,你就可以胡作妄为,咳咳……不知天高地厚!盛王是和先皇争过大位、又唯一在世的亲王!”
“先皇和今上都……奈何他不得,你敢……咳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三搞四,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咳咳咳……”
卢延纵垂着眼皮,声音低沉却不含情绪:“父亲教训的是。儿子此举是因为收到河北方面的消息,称河北诸藩与盛王暗中有所来往,这才派人去的。”
“愚蠢!”卢武乂呼呼喝喝地喘着,“你忘了武宣……立足的根本是什么了吗?咳咳、咳……都道河北‘户版不籍于天府,税赋不入于朝廷’,而我武宣和河北……除了明面上申报户籍,实际上在财权、兵权上,有何区别?!”
“咳咳、咳咳……而我把潞州人马交给你,是因为我以为你……看出了武宣自立强大的根本,你用的那什么蒋同范……用假度牒也好,什么也好,使武宣的人口得以大量隐匿,我以为你懂了这其中的微妙……咳咳、可你竟然去挑衅盛王?!”
卢武乂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此刻正喘息不已,就听他声嘶力竭道:“把你的探子从盛王那里……撤出来!”
卢延纵扯了扯嘴角,神色懒散但声音恭顺地道了声:“是。”
听他应了,卢武乂勉力地挥了挥着胖大的胳膊,已是不耐:“出去!”
卢延纵又应了一声,躬了躬身,退出暗室。
门外,内仆陪着盛装的独孤旖等着那里。
卢延纵一出来,与独孤旖打了个照面,两人眉眼间闪过些许幽微的较量,卢延纵垂下眼去,低声叫了声:“母亲。”
“嗯。”独孤旖淡漠地点点头,内仆挑帘,独孤旖钻进了暗室。
卢武乂说了太多话,此刻正在榻上喘息,就听环佩叮当中,一阵香风掠进来,接着是倒水的声音。
很快,一盏香气悠然的金坛雀舌灌进了他的唇舌里。
卢武乂一边饮茶,胖手顺势摸到身边软绵绵、香喷喷的女人身上。
独孤旖娇滴滴地嘤了一声,身子灵活地往后一扭,避开了老男人的胖手,声音慵懒娇媚地开了口:“乂郎养病呢,别乱动。”
卢武乂哼了一声:“这不是要命的妖精来了,才动一下的么。”
独孤旖假装嗔道:“谁是妖精?我可是堂堂端庄的独孤夫人……哎呀,好了,都说你不要乱动了……只有安静休养,才能……五气调元,早日康复!”
卢武乂哼哼了两声,终于消停了,他闷声问:“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
独孤旖理了理被他揉皱的衣裳,慢条斯理道:“是戚夫人的事……”
“哼!那个贱人的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咳、咳咳……”
独孤旖摸黑替他揉了揉胸口,故作迟疑道:“可是乂郎病着,府里的事难道真要我作主么?我虽是你的夫人,可到底年岁轻,又不是紘儿、纵儿他们的亲娘……”
卢武乂敏感地捕捉到什么,声音严厉起来——“是哪个逆子又怎么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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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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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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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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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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