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箭矢可比壮丁们准多了。
夹带着劲风的箭从城下射上来,不多时就有十几名壮丁中箭。
眼见形势不妙,灵府拉来一名差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
差役领命,骑马而去。
没有经过战阵熏陶的壮丁们见到同伴中箭,气势顿时馁了,如此一来,无论是发箭的频次还是投掷礌石滚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一瞬间的畏缩就让乱军多架出两张云梯。
县尉高坤一身劲甲,手执硬弓,对着云梯上的贼兵就射了过去。
中箭的贼兵身子一仰,从高高的云梯坠落下去。
灵府赶到李邺身边:“李县尉,壮丁们有所畏惧,此时我们必须鼓舞士气,否则今夜城门就可能守不住!”
李邺一介文官,能站在这里已经用尽了浑身的胆气,见此拼杀场面也已惊得六神无主。
见灵府如此说,他好容易聚焦了眼神,问:“应该怎么办?”
灵府又对他一阵低语。
李邺闻听,极力将涣散的精神收聚回来,点点头。
他站了起来,振臂高呼:“各位楚邑的真勇士、好儿郎!我是县尉李邺!”
“你们今夜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园,身后是你们的妻子爷娘!”
“我们决不能让乱兵冲进来,毁坏我们的家园!伤害我们的亲人!”
“各位守土有功,凡英勇作战而被投石击中者,赏千钱!凡被刀剑弓矢所伤者,赏万钱!”
一声传出去,群情激奋了!
刚才还因同伴受伤而瑟缩的壮丁们立刻生龙活虎,各抄家伙抵御乱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他们守护的还是自己的家园、亲人!
李邺一番动之以情、赏之以利的言论让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灵府姑娘,幸亏你提醒的及时。”李邺对灵府深深一揖。
灵府忙摆手:“李县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忧虑地望了一眼城下:“天色太暗,我们无法准确判断乱军的数量,时间一久,我们的箭和礌石等物必然消耗殆尽,所以我已让人回去准备金汤。”
李邺一愣,随后明白她所说的金汤是何物。
他有些赧颜,作为一个男人,在此乱时,他的定力竟不如一小小女子。
望着女孩纤细挺拔的背影,李邺竟然生出了一股依靠之感。
他无比庆幸崔元庭走之时留下了灵府,否则楚邑县的局面一定要比现在慌乱。
不知过了多久,城楼下有车马之声响起。
那名差役身后,阿云带着数百名精壮妇女扛着柴薪和大铁锅登上了城楼。
后面是一桶桶大粪被挑了上来。
差役来到灵府身边:“在下奉姑娘之命回去调集人手准备金汤,大家听得攻城之声都慌了神,幸亏阿云姑娘组织有方,这才尽快把人手和东西都备齐了!”
灵府看向阿云,对她轻轻颔首。
阿云能做到这个份上,她确实是意外的。
她知道阿云跟着自己是另有所图,也了解她为人向来拈轻怕重、掐尖卖乖。
但关键时刻见真章,阿云此时的表现让灵府对她刮目相看。
阿云也对灵府点点头,目光中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干练。
她指挥妇女们躲在城墙内垣,架锅烧火,将一桶桶金汤倒在锅里煮沸。
城墙上的气味一时间难以描述。
金汤煮沸,壮丁们得了命令,一瓢接一瓢的往城下乱军头上、身上浇去!
城下,乱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玩意可是守城的利器,极大地震慑了乱军,一举将他们疯狂攻城之势浇灭了大半。
拂晓来临,乱军终于暂时退却了。
据高县尉估计,这一次来袭之众至少有两千人以上。
两千人,听着不多,但对小小的楚邑县来说,压力已经非常大。
何况城内根本没有正经的军事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好在己方凭借守城之势,暂时得以拖延时间。
在灵府的建议下,伤员统一送到县衙救治。
大堂内外,大夫们忙着给伤员治伤。
好在八月初天气暖和,伤员在露天环境下也不碍事。
阿云和数十名妇女来往穿梭,帮助送汤送药。
灵府叫住阿云:“昨夜你也受累了,忙完手头的就去休息吧,你若倒下,我们便又少了一个大大的助力。”
得到灵府的肯定,阿云点点头,然后道:“姑娘你又要管着后勤供应,又要去城头督战,你也要注意休息。”
灵府颔首,二人目光中有了几分相惜之意。
这时,李邺派人来请灵府议事。
经过昨夜的表现,李邺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县衙二堂也被临时当成了后勤保障的大本营,于是李邺、高坤、灵府齐聚在后面的穿堂。
经过一宿的酣战,李邺的脸色有些发白,高坤也很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李邺皱眉道:“昨夜咱们的壮丁伤亡人数有二百多人,而乱军数量甚重,咱们得想个法子,这么消耗下去,那点壮丁可不够用了。”
高坤在一旁一语不发,昨夜他几乎充当了唯一领兵的武将,此刻已是筋疲力尽。
见气氛低迷,灵府道:“乱军虽然数量甚多,但我们凭借地利,只要调拨好人手,做好准备,一定能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崔县令临走前,曾交给我一只信鸽,联络附近戍卫的团练军,防备出现可能的动乱。李县尉把乱军消息告诉我之时,我就已经放出了信鸽。”
听到这个消息,李县尉和高县尉都精神一振。
灵府觑着他们的脸色道:“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支团练军应该会第一时间支援楚邑,但现在没有,那是不是说,附近的军队都被调拨去了徐州平乱?”
“应该就是这样了。”高坤揉着太阳穴,“希望等到他们寻到这支散出来的乱兵时,咱们的城门还在。”
灵府:“咱们人手有限,想拖住乱军,就得想些以巧胜力的法子。”
李邺身体前倾:“是啊,灵府姑娘想到用金汤这法子就很好,你还有什么好计策,快快说来。”琇書蛧
灵府心里无奈,面上却道:“计策自然是有,不过除此之外,城里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咱们填补。”
“经过昨夜的酣战,城门、城墙都有一定程度的损毁,需要加固。”
“另外,还要完善一些临时的防御工事,像木栅、战棚、串楼、灶台这些。”
高坤点点头:“灵府姑娘说的是正理,另外我建议,在城中不同方向,选取多点位埋下水缸,派人监听,防止乱军挖掘地道攻城。”
李邺:“好,我一会就去抽调人手,把你们说的事安排下去。”
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各自带着任务离开。
刚行至二堂外的甬道,灵府就见到薛绾倩带着安儿、岚儿向大堂方向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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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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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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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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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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