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富豪落落没有上她那辆“豪车”,而是钻到灵府她们的车厢内。
看见罗青芳这幅神色,落落嗐了一声,在对面坐下。
“我说,你与方才木器店那男人是认识的吧?就抱猫的那个。”
罗青芳猛然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落落见状,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轻飘地摆了摆手:“我也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真是。”
罗青芳:“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落落轻笑,她年纪不算大却走南闯北。能接下家族这么大摊生意的女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刚才那点事儿,她要是都看不出,那也别做了。
“你进来找我们,结果看到让你意外的场面,惊得手中绢匹都掉了,没错吧?”
“店里当时除了我们一行人和掌柜的,就是那对男女。”
“我们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好让你吃惊的,所以,让你失态的,就是他们了。”
罗青芳低下头,抿紧嘴唇。
落落无所谓地笑笑:“那个抱猫的男的,你认识?”
罗青芳艰难地点点头:“嗯,他是、他是……”
“他原是你相好的。”落落干脆替她说了。
罗青芳的头又低了几分。
落落稀奇道:“你想把头低到地板上吗?”
落落用手扇了扇风,刚入七月下旬,天气依然闷热,马车内更是如此。
她掀开车窗帘,对外喊:“老娘热了!”
车里几人有些讶然。
落落没事人一般,转头对罗青芳:“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那男的嫌贫爱富,勾搭上木器行那刁货后蹬了你。”
罗青芳被她赤裸裸的话一说,头更低了。
这眼睛也太毒了吧!
灵府抬眼看车顶,这女老板未免也太过直给了吧!
商人比其它行当的人效率高,她知道,但说话效率也这么高吗?
这时,外面有男子柔声道:“娘子,给您送凉爽来了。”
落落嗯了一声。
于是,车帘一挑,两个白衣美男笑容温婉,一个递来团扇和一壶冰饮,一个放进来一只冰盆。
灵府看着那冰盆里尚未融化的冰块,秀眉微动。
不是吧?
居然还在马车里备了冰盆?
他们是怎么保存的?
不愧是女财神!!!
真壕!
毕竟她整个夏天,都没有在县衙看到崔元庭用冰盆这东西。
那壶冰饮旁,不多不少配了与车内人数等同的杯子。
放好东西,俩白衣美男温婉退下,显然十分懂规矩。
罗青芳侧目看着两名男子的举动,总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却想不出来为什么。
落落扇了扇风,干脆把轻纱半臂外衫脱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肩膀。
乡间女子也不能这样啊,罗青芳忙避开了视线。
这位落老板,真是异乎寻常啊!
落落拎起玉壶,斟起了冰饮,递给灵府。
“多谢。”
灵府接过杯子,轻啜一口,甜凉沁爽。
落落也给罗青芳倒了一杯,罗青芳受宠若惊,脑子里却还在琢磨那两个白衣美男。
落落自饮一杯,发出了舒服的吟叹,又接着道:“妹子,姐姐得说,那样的人离了你,可是你的福气。”
罗青芳一怔,不禁抬眼看向落落。
落落轻嗤一声:“你看他做低伏小伺候那小娘子,还看不出这人全然不行么?”
她摇了摇团扇,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人不能做低伏小,但要看对什么人。”
“就刚才木器行那小娘子,长相平平,脾气却大,德行更差。
“论家世更是笑话!一个开了几家木器行的小商人之女,就妄自尊大起来,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前途?那抱猫男……”
“他叫孙怀复……”罗青芳小小声道。
落落全不在意:“我管他叫什么,就他,连这样的女子都要抛下尊严弯腰巴结,男人没出息又没品到他那个地步,啧啧,也是罕见。”
罗青芳听得脸颊发红,落落的话直接而刺心,她终于明白她对落落身边服侍的白衣美男为什么有熟悉感了——
白衣美男之于落落,就相当于孙怀复之于邓盈盈。
当然,孙怀复没有白衣美男清秀舒服,姿态也没有这么好看,邓盈盈更是没办法和落老板相提并论。
但,兴致是一样的。
虽然在此之前,她已感到孙怀复其人之不堪,但听别人当面将孙怀复说得一钱不值时,她也感到很羞臊。
原来自己竟然喜欢的是这么一个玩意么?
自己的眼光真的这么差?
瞧见罗青芳的神色,一直没开口的灵府说话了。
“无论孙怀复人品如何,只要你当初的感情,是发自内心且真诚的,你就没有必要因此羞惭。”
罗青芳愣愣地望向灵府。
灵府对她微微颔首,明澈的眸子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真心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丢人。”
“真心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丢人……”
罗青芳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忽然感到一直困扰心底的某些东西,豁然松动了。
那种日日夜夜、一直纠结于心的耻感,终于在这一刻被正视,被正名——
原来,她根本不需要羞愧。
真诚地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丢脸的事。
即便结果不好,遇人不淑,甚至遭人非议。m.χIùmЬ.CǒM
但她和他相遇之时,男未婚,女未嫁,她出于怜悯救下一个困顿垂危的人。
后来,她喜欢上了这个经过自己想象美化后的人,那也没有什么可耻的。
灵府的这句话,带着奇异的力量,将她从内心的泥淖中打捞了上来。
上一次,她打捞的是她的身体,这一次,被打捞的是她的心灵。
这一刻,罗青芳终于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她觉得,她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接受失去这段感情所带来的伤心了。
而这伤心,再也不会夹带着对自我的隐秘攻击,也绝不会让她难受致死了。
她也再也不怕有一天,这段感情被兄嫂或其他知晓之人,作为羞辱她的武器了。
因为在这段感情里,她始终,心向光明——
良久,女孩终于抬起头,一束光线恰从车窗投射在她的侧颊。
对着灵府的目光,她轻轻开口:“我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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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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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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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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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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