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忙道:“昨天我们也算过账了,农事投入需要一大笔钱,县衙也没有那么多,缺口这么大,你和李县尉都把月俸投了进去,我也想做点什么。”
“现在我吃住在县衙,也花不了什么钱,家里阿娘也有田亩收入,所以真的不需要给我这么多。”
看崔元庭仍然没有表态,灵府有些急了:“元庭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这些天所见,许多百姓都过得十分困苦,白天舂米扶犁劳累一天,天黑回到家,家里也柴米皆无,要像恪守苦行斋戒的头陀那样忍受饿肚之苦。”
“这些事急如星火,我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但多一份力说不定就能活一口人,这些家庭缓过来,以后就可能良性运转下去。”
崔元庭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他怎么能够不爱她呢?
这样的心怀,这样的热情,他没有在第二个女子身上见过。
他郑重地点点头:“好,但是你不要太苦了自己。”
灵府闻言笑道:“那每个月我留两贯,剩下的元庭兄你来安排吧。咱们这么用心地投入,希望秋天的时候,百姓能好过一点,赋税收起来也能轻松一点。”
崔元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灵府此刻高兴,也有些习惯了他这“毛病”,也没有回避。
崔元庭道:“你这不仅是为楚邑县的黎庶着想,也是为我想啊,怕我秋天收不回借出的米粮,收不齐该上交的税赋?”
灵府被他看出了心里隐藏的一层忧虑,有些羞窘,也开玩笑道:“我说了我很满意现状呀,那要维持现状,前提是崔县令你的位置得稳如泰山,小的得保着您一路顺遂!”
气氛轻松起来,灵府看了看崔元庭左右,道:“怎么程瑞没跟着?”
自从灵府退居“二线”,崔元庭的贴身随从就变成了程瑞。
但今天崔元庭却是自己上衙的。
“我安排他去做别的事了。”崔元庭对灵府眨了一下眼。
那么就是……
灵府想到什么,便不再多问。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前衙。
在和李邺、典史等人的计算下,决定先从库里拿一笔钱,集中购买种子、耕牛和农具。
崔元庭又叫来两个司户佐,大家一起研究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楚邑县目前六千五百多户中,刨出非农的户数和佃农,减去原本自有耕牛的户数,大概还有两千多户没有耕牛。
如果按每户借给一头耕牛算,那就是两千多头。
好一点的上等犍牛要五匹绢,一匹绢市值四千文,也就是四贯,此时一头牛的价格就是二十贯。
就算采买次一点的犍牛,也要四匹绢,两千头牛就要三万两千贯。
崔元庭等人看着有限的经费,都感受到了贫穷的滋味。
几个人抠着手指头、咬着牙的、皱着眉的,表情都很痛苦。
灵府想了想道:“有没有可能有另外一种分法?”
众人目光都看向她。
灵府道:“这几天我跑了许多地方,有个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各家的田亩数差距很大,如果按户分资金很困难,我们可以简单一点,按田亩数分。”
她指着楚邑县的舆图道:“我们不用挨家按户算这么细,咱们县有六个镇,九个乡,一共两百多个村子,我们可以以村为单位,按村里的田亩数分配耕牛,当然,前提是减去该村自有耕牛。”
何司佐略一思索,开口道:“灵府姑娘这方法可以试试,一头牛的耕力大概在一顷又三十五亩,有的人家地多些,有的人家地少些,按户来分确实不如按田亩数分。”
郭司佐补充道:“那就是按每村田亩数分配耕牛,算出的数减掉该村自有的耕牛数,就是应该借给这个村的牛数。”
崔元庭道:“那你们先统计一下,到时报个数,告诉我还需要买多少头牛。”
两个司户佐领命下去了。
灵府道:“这么分配就需要乡正和里正来监督,确保每家能够公平地轮到耕牛使用。”
李邺道:“这个自然,只是买了耕牛借给农户,恐怕买农具和种子的钱就拿不出了。”
崔元庭、灵府和李邺面面相觑,各自思考增收、创收之法。
……
蒋宅对面的大槐树下,程瑞紧盯着蒋家大门的动静。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盯梢的工作,但没办法,公子派他来他只能来。
何况,公子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选。
盯蒋县丞不能用衙门里的差役,利害相关,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而且蒋县丞对差役们的脸都很熟。
只有他跟着公子出入偶尔见过蒋县丞两面,既不会太脸熟,也不会完全认不出对方长相。
程瑞无聊地掏出水囊饮了两口水。
唉!也不知道这蒋县丞什么时候能露出尾巴……
下午的时候,两个司户佐把数字算了出来,报与崔元庭。
“县尊,我们按着灵府姑娘的法子算了一下,统计出各村需要借的耕牛数,一共加起来是一千五百九十多头,这样的话就需要二万五千四百多贯。”
崔元庭等也就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还能余下尽两千贯购买种子和农具。xǐυmь.℃òm
想一步分配到位肯定不可能啦,只能先一点点来了。
一千五百多头牛,是一定要去外地分别采买的。
县令不得私自离境,况且崔元庭还要处理繁重的诉讼审判事务,轻易不得脱身。于是把这件事交给了李邺和郭司佐。
灵府则与何司佐去临近州县的冶铁所订制一批农具。
这样四五日之后,两批人马陆续回来了。
耕牛是在河阳一个官办牧场买的,冶铁所的农具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交工。
耕牛多留一天就是多一天的草料,崔元庭决定当即把牛分下去。
于是命差役快马通知各乡乡正里正,让他们各带青壮,到县衙录了借约,便可把各村的牛牵回去。
又过了七天,第一批犁、耙、耧车、锄、斧、镰也送到了。
由于数量有限,崔元庭在分配时做出了条件限制,要从官府借农具的农户必须义务参加官府在各村举办的农事培训班。
这个主意自然是灵府提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吸引人来听那些经验丰富的庄稼把式传授经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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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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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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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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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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