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外面的景色,虽还未入冬,可一眼望去,倒已有了些萧瑟清冷之感。
这一别,不知又……昨夜避开的事……
单延还没得及细想,就已经到了太子府,他下了车轿,永吉还没来得及替他褪下披风,他便大步流星的往寝屋走去。
“殿下,殿下……”
单延像听不见似的横冲直撞的往寝屋去。
“嘶啦——”
“殿下,你回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
推开门的一瞬间,单延的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萧然,还有一个女子,他没有仔细看,只是一瞬间便想到了萧然在秦南的知心人,他警惕的打量着那女子,却发现那女子也正警惕的看着他,他来不及细丝,立刻就走到萧然旁边,将人护在身后,质问道,“她是谁?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萧然见人这么大的反应,一时半会才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起来,拉着人的衣角,笑道,“殿下,你真是什么醋都吃啊。”
“你胡说什么!本宫这是怕她是宣王的眼线!”单延也是气急了,随口找了个借口,目光却始终没从白菘蓝的身上移走。
“殿下,你再这么看下去,该吃醋的就是臣了。”萧然笑着将单延拉到自己身侧,介绍道,“殿下,昨日你应当见过白姑娘的,就是子安带在身侧的女子。”
听萧然这么一说,单延再去瞧那女子时,才发觉当真有些眼熟,他沉闷的应了句,“嗯。”
萧然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在人的身后,揽上了他的后肩,轻轻拍了几下,“殿下,白姑娘是臣在秦南查倭乱一事事识得的,她还是前朝神医适少无的徒弟,医术高超,这次还是她的帮助,我才能替了沈家小姐进了花轿的。”
“嗯。”
单延闷闷地应着,一言不发,却还是在听着身侧之人的唠叨,他很纠结,一方面他对萧然的占有欲让他不喜欢和萧然接近的任何一个人,另一方面他却对萧然和他诉说没有他的存在的种种故事,这样好像自己也参与进去了。
萧然见人没有反应,也不恼,“这次请白姑娘过来是想着,我今夜就要回秦南,可这太子府要是没了太子妃,臣怕殿下又要遭小人陷害,所以想着请白姑娘过来顶替几日的太子妃。”
“你……”单延没想到,自己千般思绪想瞒过去的事,萧然早就已经想到,并计划在心了,可嘴上却依旧不服软,“本宫这点事还应付不来吗?需要萧将军替本宫筹谋?”
萧然知道单延的心里早已软了下来,只是嘴上还硬撑着罢了,倒也不急着戳穿他,笑着道,“是,殿下当然可以自己筹谋,但臣就是想替殿下解决后顾之忧,一切都是臣的一厢情愿。”
单延哪里受得住这人巧言令色的话语,明明知道身侧之人有意逗趣自己,脸上还是不自觉的发烫了起来,声音也有些虚浮的轻颤了些,“好了,说正事吧。”
萧然也不继续逗人,礼貌性的对着白菘蓝示意了一下,道,“白姑娘,我去秦南的这段时日,就有劳你了。”
“放心吧,萧公子。”白菘蓝早就猜到萧然会留她在皇城,她也早就想好了要留下,她这次来皇城的真正目的,只怕还要通过太子才能真正的达成。
萧然笑着道,“白姑娘等下便换上沈小姐的模样,想必那多事的人也该来拜访了。”
“好,那菘蓝便先去偏房准备一下,就不打扰公子和殿下了。”
房里只剩下二人时,萧然也不端着那副正经模样了,笑着环住单延,将头枕在后者的颈间,“殿下,臣好想你啊~这半日臣都想你想得不行,马上离开皇城,好些日子见不得,那可怎么办啊~”琇書網
单延最受不得萧然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有些幼稚,又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可偏偏听到单延耳中,却好像又不全是这样。
他耸了耸肩,“差不多得了,你也不怕被人瞧见了,本宫这府里耳目可不少。”
见身后人没有动静,单延想了想,又问道,“你这次又要走多久?”
萧然没有站起来,还将头埋在人的颈间,呼着热气,道,“七日。”
“什么?”
“七日。七日为期,一定赶回来。”萧然道,“殿下,臣这次不会再让你等久了,七日,臣一定平了东南倭乱,回到殿下身边,再也不走了。”
“你……”突如其来的誓言,乱了单延的心,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将军,昨夜欠下的事,你要不要现在……”
萧然笑着将人又搂紧了几分,“不要。”
单延听到了他的拒绝,不免心中失落了几分,但随后又听到身后的人说道,“殿下,先欠着,等臣回来,一并还了吧。”
“嗯。”单延应了声,没再言其他。
可他的心里却继续想着:人生可苦,只要良人当归。
萧然回到秦南之时,没有心思听戎行和苏叶两人来报告这几天的情况,他能猜到根本就不可能查到什么,他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他要拼……
“行了,不管他们了,再这样下去,什么也查不到,我们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萧然沉声道,“将我们的人带上,把秦芳楼封了,不许任何人离开。”
“这……”两人纷纷皱眉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此时封秦芳楼,恐怕不适啊,万一秦芳楼什么都没有……到时朝廷那些人肯定会以公子你胡乱扰乱百姓生活而弹劾您的。”苏叶皱着眉实话实说道。
萧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性有多大,但他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对单延的承诺,更是因为他察觉到的……朝廷上的一场阴谋。
“怕什么。”萧然故作轻松道,“怎么?还怕我护不住你们两个啊?”
“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萧然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开个玩笑而已,放心吧,我有我的计策,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你们俩跟了我那么久,我定会护住你们的。”
“公子,我二人的命都是公子的,何来让您护住我们的道理,上刀山下火海,为公子在所不辞,我二人这就去办。”
萧然见着离开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得让他们明白命是自己的,以后未必依然为我做事。随后又想到朝廷的暗流涌动,他闭目冥想:父亲,你当时告诉我的,是对是错?
“喂!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干什么啊!”
“啊——快,快走……”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戎行和苏叶带着人就进了秦芳楼,将四周全都紧紧看护了起来,他们的到来,引发了秦芳楼的一阵骚乱。
“都别动!”戎行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敢再有动作,“你们把秦芳楼的角角落落都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是!”
“苏叶,你带人上去抓海棠,我在这里看着人。”
“好。”
两个人不经任何商量就分配好了任务,苏叶带着几人冲上了二楼海棠的房间,丝毫没有顾忌女子房间的忌讳。
“你们,你们这是作什么!”海棠见到来人也有些震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在苏叶“拿下”的命令下,被人左右架住,往楼下带去。
苏叶根本不顾人的反抗,将人都带到了一起,看管起来,让人围住了每一个有可能被人溜走的点,然后等着萧然前来。
“你们几个,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暗门。”
“是。”
萧然来时,整个秦芳楼已然被控制住了,戎行和苏叶两人见他来了,便鞠了一躬,“公子,人都在这了,海棠也在控制之中,然后让几个人在找暗门。”
“好。”萧然眼中带着戏谑打量了一番海棠,然后在一旁坐下了,一言不发,好像此事并非他所为一般。
海棠十分警惕的敌视着萧然,“萧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哦?”萧然挑衅的偏过头去,斜睨着海棠,“海棠姑娘认识在下?让我想想啊……我呢肯定是没来过这秦芳楼的,要说这见陌生人啊,我也就前些日子见了那叫裘千的公子,莫非姑娘认识?”
“唔唔唔……”那被萧然的手下控制着的老鸨突然躁动了起来,像是有话要说一般,萧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做了个手势,那两属下便让人安静了下来。
海棠剜了老鸨的那一眼,萧然是看见的,他不动声色的敲了敲桌面,“怎么?海棠姑娘没有要说的吗?我看这老鸨倒是有话要说。”
“我不认识公子所说的人。”海棠不看他,冷淡的反驳了一句。
“哦?是吗?”萧然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只淡淡的命令道,“让那老鸨说话。”
“说吧!”那两人松开了老鸨的嘴巴,“我们公子现在让你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自然不会有你的事。”
“我……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你们能,放过我吗?”那老鸨也是被吓到了。
萧然笑道,“我只是怀疑你们这里藏了前朝逆骨,若当真与你们无关,自然不会对你们作什么,就连这秦芳楼以后依旧会是秦南第一青楼,怎么,妈妈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好,我,我都告诉你,公子只要答应放了我,放了秦芳楼就行。”那老鸨不敢看海棠的眼睛,始终躲闪着,“小姐,对不起,秦芳楼是老身一辈子的心血,何况还有这么多姑娘等着生计,她们是无辜的,若日后公子要怪罪,老身一力承担便是。”
“妈妈你……”
“回公子,这秦芳楼的确有一暗门,门内通往的是地下的一个赌场,这也是秦芳楼的生意一直很好的原因,但能去地下的赌场的人都是和秦芳楼的老板签订下生死契的,但凡有人泄密,定是活不到第二日的,这老板就是我们的公子,也是您要找的人裘千。”
“闭嘴!”海棠突然激动地让那老鸨闭嘴,从反应来看,萧然就知道那老鸨说的都是真的,他有趣的打量着两人,并不说话。
那老鸨像是听不见海棠说话一般,“公子要是想去那暗门中,我可以带公子过去,我们公子也是常年居于暗门之中的。”
“哎,这也不急。”萧然本就是多疑的人,何况这人就这么简单就说要带他进暗门,的确是不值得信的,他笑着道,“我倒是好奇,妈妈叫着这青楼头牌的姑娘小姐,这是什么操作?”
“回公子,海棠姑娘是我们公子的人,我唤她一句小姐也是应该的。”
“哦~”萧然意有所指的应了声,“那这样吧,你说你们公子就在暗门之中,那你就进暗门去将你们公子请出来吧,就说你们小姐现在在我手里。”
“啊,这……”
“嗯?怎么了?”萧然故作疑惑道,“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刚刚所说并非真实?”
“怎么会呢公子。”那老鸨有些尴尬的道,“我,我这就去请公子。”
萧然做出一副请便的表情,“你们两个随她一起去暗门,你们在门外守着就行,让她进去请她们公子出来。”
“是。”
那老鸨没有办法,只得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在一处如两边无异的墙面上按着一定的顺序点了几下,那面墙便出现了一扇门,老鸨看着门慢慢打开,刚想说什么,就被左右两边的人推了进去,“赶紧去。”
“是,是,是,老身这就去。”
萧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海棠那份着急都应在了他眼里,他扬了扬嘴角,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等着裘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暗门里才有了动作,萧然警惕的将目光转向了那扇暗门,“你们两个,先回来。”
“是,公子。”
果然,就在两人离开的几乎同时,暗门里飞出了两支箭弩,好在没有伤到人。
萧然在人出来的那一瞬间,笑着道,“好久不见,裘公子,这箭……莫不是见面礼?”
裘千出来时的目光首先是锁定在海棠身上,随后便又转开了目光,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看向萧然,连面上的和善都不愿意装了,“萧将军有何事直说便是,都带人来抓人了,何必装的这般无辜?”
萧然早就猜到了这人的反应,他虽然离开了秦南几日,但在离开前,他便给戎行下了任务,要去查清楚裘千这个人的所有,他毫不慌乱的坐在那,挑了挑眉,道,“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啊,这时间实在是耽误太久了。”
“呵。”裘千不屑的轻哼一声,“将军要是有话和我商量,叫人来请便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
“哦?是吗?”
“萧将军,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萧然意有所指的笑了笑,手指慢慢地敲了两下桌面,“日后?裘公子是认定,我们日后还有见面的必要?或者是……机会?”
“裘某不知将军此话何意。”裘千也不是个会慌乱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处于弱势,“将军若无什么大事,不如先将这些人放了吧。”
“这些人?”萧然四处看了看,“这些人,萧某实在不知裘公子指的是哪些啊?”
裘千冷言道,“萧将军,何必装糊涂呢?”
“哦~~”萧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枚棋子,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意味深长的转了转手中的棋子,“萧某记得,裘公子说过,你没有最珍视的东西,如今却为这般,一定要我放了这些人,让我来猜一猜,这些人里,到底是谁,能让裘公子乱了分寸呢?”
萧然说到这里,海棠突然颤了一下,眼睛看向裘千,但很快就转开了,而裘千低着眸,看不清其中神色,一言不发,萧然见了两人的细微变化,笑着说,“裘公子应该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青楼吧,据我所知,裘公子在秦南的产业可不小啊?要说是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我看裘公子也不像是爱心泛滥的人啊,不然……刚刚进去的老鸨去哪了呢?”萧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想必……裘公子真正要从我这带走的,就是……海棠姑娘吧。”
“要是萧公子这般想,那就是吧。”裘千摆弄了一下手上的一个铁戒指,突然抬起阴翳的眼眸,看向萧然,“那萧将军肯放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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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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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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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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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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