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夜色茫茫,典牧署的两个官员也早喊不动了,已经避到门洞里蜷缩着,打算耗到天明。
这时城头守将却对燕八剑将典牧署急事回城,现在城下的事儿说了一遍。
燕八剑心中一动,下边的人只知道唐仲平被贬为了庶人,至于发落何处,并不清楚。
但燕八剑这个级别的自然知道。
典牧署能有什么大事?
又不曾发生了野火,烧光了皇家牧场和籍田。
若说是发生了兽疫,死了大批的牲畜,也不至于到了傍晚才突然发生,非得掐着点儿回城。
那么……
“人呢,还在不在?”
“回大将军,没发现他们离开,应该还在墙根底下。”
“喊他们答话。”
马上就有军士向城下喊话,典牧署那两个人已经倦的迷迷糊糊的了,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们,还以为天亮了,城门开了。
睁开一看,黑漆漆一片,接着才听清,是说金吾卫大将军来了,要他们上前答话。
两人赶紧又从门洞下出来,对上面禀报,说有重要大事,要去太仆寺。
燕八剑亲口询问,二人也不肯吐实。
燕八剑便叫人悬下吊篮,吊了个人上来,就悬在城墙外头。
燕八剑道:“本官左右金吾卫大将军,燕八剑。负责皇城安危,依照规矩,天明四百通鼓声敲罢之前,你们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进城。
如果,你们确有要紧大事,耽误不得,那么可以转告本官,我代你们转告太仆寺值夜的官员。如果,你们不方便告诉本官,那么,还是下去,天明再说。”
典牧令坐在吊篮里,悬在城墙外,被风吹着,微微地打着转转,思量半晌,才道:“兹事体大,下官也不知可否张扬。但大将军乃朝廷重臣,闻知此事,却是没什么的。”
他向燕八剑左右看看,燕八剑会意,摆摆手道:“退下!”
左右陪同将领、侍从,纷纷退开去,燕八剑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典牧令这才压低了声音,把庶人唐仲平遇刺身亡的消息告诉了燕八剑。
燕八剑听了大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本将军知道了,这便派人前往太仆寺传讯,叫他们早做准备。你还是去城下等待,天明时入城,再去太仆寺补办手续。”
那典牧令坐在吊篮里,愁眉苦脸地向他拱了一拱手:“有劳大将军!”
军士上前,摇动辘辘,依旧将那典牧令放下城去。
燕八剑暗暗思量一番,唤过两个心腹侍卫,对他们密密嘱咐一番,两个侍卫立即抱拳而去,快马直奔太仆寺。
燕八剑先进了城门楼,扯过一张签子,提笔匆匆写下一行字,这才下了城,却是扳鞍上马,不再继续巡视城防,而是拨马向西,冲向东宫。
宫城夜间的防御,实是比皇城的宵禁还要森严十分。
便是天大的理由,也不许开启宫门。
这是为了杜绝一切利用各种理由,趁夜接近、进入皇宫的可能。
如燕八剑这样的在京师带兵的将领,如果敢夜间靠近不是他防区的地方,不用他叩宫门,直接就可以定义为叛乱而加以处置了。
好在,燕八剑不是去宫城。
东宫虽在宫城之右,仅一墙之隔,却与宫城互不通门户,是独立的一组建筑群。
而且东宫戒备,不似宫城森严。
燕八剑快马到了东宫,东宫也有自己的一套防御力量,由东宫十率轮番值夜。
今夜值卫的一率兵马眼见军人快马而来,立即警惕戒备。
燕八剑报明了身份,这才道:“诸位兄弟,非是本将军不懂规矩,实是事情于皇太孙而言,太过紧要。
本官只在这里等候,烦请各位将这张便签送进东宫,务必要皇太孙亲启。若皇太孙见了这签儿还不肯宣见,本官马上就走,绝不为难各位兄弟。”
燕八剑那是何等身份,对他们说话竟如此客气,东宫十率的卫队将士听了也是受用不已,忙笑脸相迎。
其中一位将校道:“我等也是职责所在,还请大将军多宽待。您先请门房里歇着,喝口热茶,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我们这就进宫禀报。”
东宫里边,小谢为了尽快治好自己的痼疾,这近一年的时间,即便唐治有府上,也是禁绝了云雨之事。
如今终于可以开禁,又心急想要个孩子,这几天难得地霸道了一回,独占了唐治。
阵阵春风,吹过优美的山水,带来一阵阵禾黍的芳香;
溅溅流泉,贯入蜿蜒的沟渠,滋润着丰沃的大地。
雨足高田白,披蓑半夜耕。人牛力俱尽,东方殊未明……
忽然间,三叶叩门。
小谢睡觉比唐治还轻,瞬间清醒,侧耳一听,三叶在外边道:“殿下,娘娘,燕八剑将军驰马宫门,有急事禀奏,先有一道纸签,自门下递来。”
小谢一听不敢怠慢,急忙推醒唐治。
唐治在这里,是可以完全放松心神深度睡眠的,但他一旦清醒,状态恢复也快。
小谢只三言两语,唐治便知道必有紧急大事,立即跳将起来,将案上压暗了的灯火挑亮了些,便举着灯火,去开了门户。
三叶一瞧,啧!瞧咱们这位殿下,就这么光着就出来了。
好在她也是唐治的枕边人,倒没也不至于羞怩难堪,一边递纸签过去,一边还过了把眼瘾。
唐治把灯往她手里一递,接过信来,就在展开,细细一看。
一共也就一行字,看罢内容,脸色陡变。
“你去,马上唤徐伯夷起来!”
唐治接回灯火,转身便回了卧榻边。
小谢已经披衣起来,见他脸色冷峻,情知出了大事,赶紧取来他的衣袍,帮他穿戴。
三叶已经匆匆离开,去唤徐伯夷了。
徐伯夷如今是太子宾客,掌调护侍从规谏、赞相礼仪等。
听着是不是不像很大的官儿?
唐仲平被立为皇太子的时候,是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广平县侯曾佛恩为太子宾客的。
这就等于是储君为自己储备的一位宰相!
小谢见唐治脸色冷峻,不禁心中惴惴:“三郎?”xǐυmь.℃òm
唐治张开双臂,由她给自己系上玉带,沉声道:“父亲,遇刺身亡了。”
小谢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她倒不是因为听说公公去世而吃惊。
而是立即想到,夫君的大麻烦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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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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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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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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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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