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望去,令月公主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披帛随风,步履轻盈,保养得宜的体态,如少女一般窈窕。
在座的除了她都是晚辈,而且作为圣人最宠爱的女儿,令月公主的身份地位,无人敢小觑,在场众人齐齐弯下腰去,拱揖道:“见过令月殿下!”m.χIùmЬ.CǒM
贺兰姗姗在令月公主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弯腰施礼。
令月入席,笑吟吟地道:“本宫不喜欢跟那些暮气沉沉的老家伙打交道,就喜欢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今日邀你们来,也就是想着元日将至,届时迎来送往的,就不好离开神都了,提前出来散散心,倒要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作陪,大家不嫌陪着本宫沉闷就好。”
众人连称不敢,令月笑道:“好啦,大家不必拘束,都坐吧。”
众人纷纷落座,站在那儿的贺兰姗姗有些为难,只好忍着一口怒气,赶回自己的座位。
令月公主举杯道:“今夜西苑满苑芳华、群英荟萃,就连本宫见了,也觉得年轻了许多。来,我们且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将杯中葡萄美酒饮下,令月公主便击掌道:“舞来,乐来!”
堂下便有两行舞姬翩跹而入,两厢屏风后面,乐师奏起音乐,她们便舞蹈起来。
这些舞姬衣着款式不太常见,紧身小袄、花纹绮丽,裙儿绷在胯上,曲线毕露。
她们脸上虽然都蒙着白色的轻纱,但是仍能看出一双棕目,鼻子高高,冰肌雪肤,乃是异域美人儿。
尤其那乐曲声一起,风情更是迥异于中原。
小谢微微有些惊讶,便低声对唐治道:“夫君,这是一群波斯猫儿。权贵人家,若买一两个能歌善舞的波斯美人儿,并不难。不过令月公主府能蓄养得起整整一队的波斯舞娘,这可真不容易呀。”
谢秘书刚说完,左手边的狄秘书也开口了。
小姑娘一脸的天真无邪:“三郎,令月殿下真是有心了,你看这些权贵子弟、豪门女郎,都是和相熟的朋友坐在一起。这些事儿,若要打听得清楚明白,可不容易呢,也就令月公主有这般本事吧。”
嗯?
一队舞姬,便炫耀了她的人脉和财物,这是实力的体现。
座次的安排,就把她对京中官吏、勋戚、权贵、皇族们的日常交往、人脉关系了如指掌的本领表现了出来。
对这大多数人都会忽略的小辈儿的日常交往,她都了如指掌的话,那么对那些官员权贵呢?
想到这里,唐治不禁心中凛凛。
如果她们俩不说,唐治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的心思已经很缜密了,九转十八弯的,可是这么隐晦的表达,需要的不仅是常识、阅历,更需要一颗特别细腻特别敏感的心。
令月公主虽然一向自诩不逊男儿,可她的行为作法,难免还是女儿家的习性。
在这方面,同为女人就很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换成男人就不行了。
就比如唐治,他跟狄窈娘已经聊了好半天了,可是对狄窈娘今晚精心的打扮和妆容,他就跟个瞎子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更不要说特意赞美几句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看出来,比如……小棠姑娘。
小棠姑娘一手握着银叉,一手握着银刀,正对着银盘中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炙鹿肉,兴致勃勃地切割着。
这个吃货!
唐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妹妹一眼,但小棠姑娘没看见。
这个烤肉的大师傅手艺真好,小棠姑娘都快把舌头吃下去了。
大周胡风盛行,民意开放,这种大型酒会,不需男女分席,歌舞一起,众人便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起来。
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了。
在座这些年轻子弟中,以唐家三兄弟身份最高。
所以,候着气氛已经热络起来,唐齐、唐修分别带着女眷过去给令月公主敬酒。
等他二人回来,唐治与小谢便双双站起,走了过去。
如大哥二哥一般,唐治向姑姑问了好,双方满饮了一杯。
令月公主便笑道:“治儿此去江南,一别数月,姑姑就是想看你都见不到人,坐下,陪姑姑聊聊天。”
小谢听了,便又福一礼,悄然退了回去。
唐治在令月公主几案对面的地毯上跪坐下来。
令月公主提起银壶,细鹅颈的壶嘴儿,微笑着给他又斟满了一杯酒。
“治儿,江南去了四个多月,感觉如何?”
“听说江南梅雨时节难熬一些,侄儿去时,已然入秋,倒没什么感觉,很舒适。”
令月问他,问的当然不是天气,但唐治却权当她问的是天气,轻松地答道。
令月眸光一闪,道:“哦?比之神都天气如何?”
唐治道:“侄儿更喜欢四季分明的地方,所以,侄儿更喜欢居于神都。”
令月轻笑道:“喜欢四季分明么?那……朔北不是一样?”
唐治道:“也不算一样,冬季太冷了,也更干燥一些。”
令月莞尔道:“说的也是,姑姑是在西京长大的,那儿的冬天不比朔北差,西北风刮起来犹有过之。
不过,苦寒也在苦寒的好,苦寒的地方长大的人,这身子骨儿就强壮,姑姑如今,较之年轻人也不遑稍让,要是打马球的话,恐怕你还不如姑姑呢。”
唐治笑道:“姑姑体魄强健,确实就像我们年轻人一样。但是,姑姑毕竟年长了许多,还是要多注意保养。
侄儿以前随父亲长居放州,没有机会拜见姑姑,聆听姑姑教诲。今后,能与姑姑时常相见了,侄儿就只盼着姑姑长命百岁,让侄儿能弥补亲人十年分离的遗憾呢。”
令月公主莞尔道:“好啊,那姑姑就活个长命百岁给你看。”
令月公主举起杯来,唐治忙双手捧杯迎上去,与令月公主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再顿首,便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令月公主看着他走去的背影,笑吟吟地道:“这个小兔崽子!”
……
厨下,令月公主带来的厨子已经快忙活完了。
还有一道羹,压小了火慢慢地炖着。
冯大厨抓起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一回头,忽然发现案上放着的一只坛子焖鸡不见了。
这只坛子焖鸡是冯大厨特意多做了一只,准备晚上犒劳自己的。
冯大厨扯着嗓子叫起来:“豆子,小豆子,你给老子滚过来,老子的坛子焖鸡呢?”
他的小徒弟豆子正在最里边灶上忙活着,闻声跑过来,一脸茫然:“师父,我不知道啊,我也没看见这儿有只鸡呀……”
厨房不远,就是柴房。
柴房尽头,乔书办蜷缩在一堆稻草中,捧着一口热乎乎的坛子,“试试哈哈”地用手捞了鸡肉出来,狼吞虎咽地吃着。
他还没找着机会面见唐治大王,他会找到机会的!
……
唐治往回一走,一直盯着他的贺兰姗姗就站了起来,向他截去。
贺兰姗姗一直气鼓鼓的坐在那儿,旁人与她说笑,她也唬着一张脸爱搭不理的。
旁人向她敬酒,她也懒得多看对方一眼。
她并不怎么在乎唐治,但她不能容忍唐治对她无视。
尤其是那个小家伙儿,嘁!今年十三了,还是十四了?毛长齐了么,也配跟我争!
偏偏唐治看着她时眉开眼笑,满脸的宠溺,偏偏对正对面的她一眼都不看,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她大步追了过去。
贺兰姗姗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小子要是识相的话,本姑娘就大人大量,原谅他一回,就一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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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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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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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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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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