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安夫人脸上却也只能挤出一副笑模样儿来,对着安青子叩头道:“老身安莫氏,恭送皇后殿下!”
在大婚使抵达以前,安青子已经行了跪别父母礼,以谢父母养育之恩。
此刻她接受了玉册,便是当朝皇后。
安夫人需要率领阖府女眷向安青子行礼了。
此所谓,国礼先于家礼。
安青子淡淡一笑,凉凉地道:“起吧!”
说完,她便转身向外走去,连抬手虚扶一下都懒得表现。
她那凤冠上满是珠翠,整个凤冠比唐治登基时戴的九龙翼善冠还要重上两三斤。
但是安青子步履轻盈,就像这一走,卸下了莫大的重担,头上的凤冠纹丝不动。
鼓乐,适时地响了起来。
大婚使来的时候,鼓乐队虽然在后边跟着,却不能吹吹打打。
此时皇后娘娘登上了凤辇,摆开仪仗要回转“行在”,那鼓乐仪仗这才摆布开来,鼓乐齐奏。
一路吹吹打打地回到了“行在”,“行在”也已是中门大开。
皇宫中门,非重大典仪,不会开启。
而皇帝娶亲,能大开中门,从这儿入八抬大轿抬进宫里的女人,也唯有皇后一人。
仪仗在前,凤辇居中,鼓乐在后,由中门而入中宫,行至两仪殿前而止。
皇后下轿,由两名女官,将她迎进殿去。
这两名女官,就是由贺兰娆娆和刚刚走马上任的谢小谢来充任了。
贺兰娆娆对这位皇后的长相充满了好奇。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得出,贺兰娆娆此时对唐治,哪怕事实上她的态度已经大不一样了,但她还根本没有一点喜欢了唐治的认知。
否则,她也不会只是一味好奇于安青子的长相了。
只是,安青子凤冠垂挂的珠帘十分的密,随着她的步态,珠帘更是频频摇晃,贺兰娆娆终是看不清她的容颜。
贺兰娆娆只能隐约看见这皇后唇红齿白的,却瞧不清楚
至于谢小谢,却只注意安青子的身材了。
安青子约摸一米六七的身材,茕茕孑立,菟丝花儿的风韵,看的谢小谢眼热不已。
皇后真是好苗条、好匀称的身材呀!
如果我能长成这样的身子,那该多好!
生不逢时的维密天使,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远远的,侧殿围栏之内,奋力地探出了四颗螓首。
三叶、五弦、七思、九真,一水儿地趴在一排软榻上。
她们抻着脖子,将视线从汉白玉的围栏上望过来。
“看,皇后进了两仪殿了!”
“真没想到,青子姑娘在安节度府上一向不受宠的,如今居然会成为皇后!”
“我说,如今中宫有主,咱们怕是没机会了吧?”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没机会,你听说过哪个皇帝就一个女人呢?”
“就是!再说了,咱们可都是安府里出来的人,如果被皇帝宠幸了,也好帮衬着皇后娘娘不是?”
“诶!你们看到那个新来的女官了没有?那大个头儿,嚯!”
“嘁!看她做什么,长那么高,都快变成怪物了,别说皇帝了,稍微有头有脸的男人,谁愿意要她。”
……
皇后入宫时,已是夕阳斜照了。
黄昏时分,正是阴阳交替之时,“昏礼”开始。
皇帝皇后举行了大典,祭告了祖先,然后便一同接受百官朝贺。
朝贺已毕,众文武便一哄而散。
皇帝大婚,可没有他们喝喜酒、闹洞房的可能。
赶紧走,穆公公正在那等着锁宫门上宫钥呢。
当最后一名官员脚步匆匆地走出宫城门洞后,沉重的宫门便“轰隆隆”地关上了。
宫门外,有一道孤零零的长长的影子,映在宫墙与宫门之上。
最后一缕阳光,正依依不舍地斜照在守御宫门的卫尉少卿唐停鹤的身上。
唐停鹤站在宫门下,忽然“呛啷”一声,拔出了他的佩剑!
立于宫门两侧的大内侍卫们愕然地看着唐停鹤。
皇帝大婚,难不成皇帝的堂兄要舞剑为贺?
可宫门都关了,皇帝看不见吧?要舞剑,你倒是早点舞呀!
唐停鹤紧握着剑柄,怔怔地看着前方,心头一片茫然。
唐治举行完了婚礼,送走了文武百官,坐在两仪殿上,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一直以来,出人意料的事儿,太多了。
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美术落榜生,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对于未来,对于前途,却是心头一片茫然。
这五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很可能就是异世李隆基。
目标虽然明确了,可现在的一切发展,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莫名其妙地跳出了一个北朔王,把他抢到北方,做起了朔北小朝廷的皇帝。
皇帝宝座还没坐热呢,现在又多了一个媳妇儿。
虽说这个媳妇儿是安节度使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是从今往后,这也是他实实在在的妻子了。
两世为人,漂泊于世。
唐治就像一枚蒲公英的种子,飘飘荡荡的,始终找不到自己扎根、落脚的所在。
可是一旦有了家庭,就不一样了吧?
这个时代,从一而终的多,半道和离的少,
只要这女人今后能真心对他,那她也就是他这一生的牵绊了。
想到这里,唐治忽然有些情怯。
因为认真了,所以才会情怯。
他还没有做好为人夫、为人父的准备呢。
“陛下,夜已深了……”
唐治正在怔忡出神,陪侍于旁的谢小谢有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
她看得出,这位皇帝在大婚之夜,似乎并没有喜色,反倒是满腹心事。
贺兰娆娆因为还有着一个妃嫔的身份,此时却是已经离开了。
谢小谢觉得作为一个称职的尚宫,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皇帝,该执行繁衍子嗣的大事了。
“啊?哦,朕知道了。”
唐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谢小谢转身吩咐道:“掌灯,陛下起驾坤宁宫!”
两名宫娥头前掌灯,谢小谢又领着两名宫娥、四名太监随行于后。
唐治慢悠悠地走到了坤宁宫。
在坤宁宫皇后寝宫的东偏殿西窗下,放着一张卷耳长案。
案几上摆放着豆、笾、簋、篮、俎等物。
这意思就是皇帝、皇后以后要“同吃一锅饭”的意思。
寝宫门前,吊着一对红喜字的大宫灯。
鎏金的大红门上还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
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寿”字。
门旁墙上还有一对长幅对联直落地面。
走进坤宁宫正门,再往寝宫方向去,过道两旁各竖着一座大红的镶金木影壁,此乃取帝后合卺和“开门见喜”之意。
虽然几个小宫娥多用了一根蜡烛,李公公都可以借此为由,打她们的屁股。但是这坤宁宫中,却是处处灯火,亮如白昼。
一直走到洞房门前,谢小谢与四名宫娥站住了脚步。
唐治定了定神,心儿忽然急跳了几下,竟然有些忐忑起来。www.xiumb.com
虽然这场婚姻,是各方运作之下的一场阴谋的产物,可他毕竟是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感应?
天地为棋盘,人在其中,皆为棋子。可还不是要看着脚下,好好走完自己的人生路。
事到临头,身临其境,唐治暗暗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推开宫门,走入其中。
宫门,在他的身后,又悄然关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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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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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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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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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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