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卖到哪里去啊?”

  徐宁还不及安慰裴琞,外头就传来了一道笑声:“这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咱家小阿琞要被卖了。我们倒来得巧,不妨就便宜卖给我们算了。”

  说话间,霜降领着徐琅和裴青芜进来了。

  徐宁放下裴琞起身迎了过去,玩笑道:“你们二位今日怎得空过来了?说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要不嫌弃这孩子,直接带走便是。”

  “你这一天天的,也不出个门看看我们去,我们就只好过来看看你。”徐琅放下抱着徐展,叫他自己去寻哥哥姐姐们玩,又去逗裴琞,“哎哟,小阿琞,你阿娘把你送给我了,一会儿就跟我回去好不好?”

  裴琞撇了撇嘴,看看徐宁又看看徐琅,好一会儿才商量似的问道:“姨母,琞儿跟您走,那您能不能将钱给琞儿啊?琞儿听话,姨母能不能多给些啊?”

  徐琅乐了:“你要钱做什么?”

  裴琞扬起头,眼睛里头好似有星星,亮晶晶的:“阿娘、阿姐和妹妹没吃过苦,琞儿要趁现在把钱存起来,等将来把钱给阿娘、阿姐和妹妹花,这样她们就不会吃苦了!”

  徐琅听得一愣,原本还以为他想说什么,没想到却是这个,她对徐宁感叹道:“也不知你同三妹夫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才得来这么几个小宝贝儿。”

  徐宁在裴琞脑瓜子上摸了一把,笑道:“是啊,我同他阿爹上辈子定是做过不少好事,才这么幸运的遇着他们几个孩子。”

  小炮竹一把扑过来,感动地抱住裴琞一顿蹂躏:“阿琞,阿姐以后会对你好点的……尽量好点。”

  裴瑜也拖着徐展过来问道:“阿琞,那我呢?你不管我吗?”

  裴琞眨了两下圆溜溜的眼睛,茫然地问道:“二哥方才不是说要去卖字,顺便乞讨为生吗?”

  裴瑜:“……”

  他怒道:“以后你的功课你自己做!休想叫我帮你!”

  *

  众人笑闹了一阵,徐宁请了徐琅和裴青芜到里头坐,小孩儿们让下人们带着在院中玩。

  霜降端了茶水来,徐宁又起身亲手呈给她二位:“这还是春时她们送我的毛尖,仔细保存到今日,一点没走味,你们尝尝。”

  徐琅和裴青芜尝过了,又玩笑了一回,才听得前者问道:“尤家的事儿,你应是听说了吧?”

  徐宁点点头:“有所耳闻。那日在卫国公府,听那边的大嫂子说,尤大人一怒之下重伤了尤家三公子,后来……人就没了。”

  “平日里那些人都说尤大人如何,如今竟然狠心地打死了自己的儿子。”裴青芜有点不能理解,“虽说三公子错在先,不该在那种地方议论朝事。可他一个做父亲的,未免太狠心了。”

  徐琅却放下茶盏,悠悠道:“我看那人,未必就是当父亲的打死的。”

  徐宁闻言抬眼看过去,忙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琅同她母亲一样,都是爱凑热闹的,一有什么消息内幕,必然是要想尽法子打听清楚的。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外人在后,才轻声道:“尤家对外说三公子是病逝,其实是真病逝……我大伯那个继室,你们认得吧?她家同尤夫人娘家有些是远亲,听说了一些,她说三公子真正的死因,是尤夫人叫人给他灌了太多的退热的药,给药死的!”

  她在徐宁和裴青芜震惊的眼神之中,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大夫开的药本身的剂量就重,她不知怎么想的,灌了一碗药后,见热度迟迟退不下去,问也不问,就着人加重剂量灌了两碗!”

  “常言说是药三分毒,”裴青芜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她这般用药,正常人也受不住。何况我还听说那三公子常年混迹勾栏饮酒作乐,那身子只怕早就亏空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用药?”

  其他二人很是认同。

  徐琅又道:“尤家会出这样的事,多少也有他们自作自受的意思。做大人的不知收敛,空有野心,没有能力。小的也仗势,不知上进!内里先败了,不需外力,风轻轻一吹就倒了。”

  正说着,叨叨又打了帘子说赵妈妈来了。

  赵妈妈进了屋,给几人见了礼,徐宁还以为是裴相见有什么事,起身问道:“可是相见不好?母亲叫你来叫我的?”

  “没呢。”赵妈妈道,“四姑娘午睡还未醒,太太陪着呢。婢子过来,是二门那边有消息送到了太太那儿,太太说她不爱走动,叫您替她走一趟。”

  徐宁便问是什么事。

  赵妈妈道:“尤夫人……殁了。”

  另外三人听完,皆是一脸震惊地对视了一眼,大约是都没想到正在谈论的人忽然就死了。

  徐琅起身来问道:“可知是怎么没的?”

  “来送讣告的人说是受不住打击突然病逝的。”赵妈妈看了她们一眼,又小声道,“门房处的小厮偷偷打听过了,那府里的人说是——自缢!”

  徐宁她三人越发震惊了:“消息可靠得住?”

  赵妈妈又道:“来送信儿的人说,他亲眼瞧见的,趁着没人的时候,在三公子的灵堂上吊死了!等人发现时,人都凉了,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徐琅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怎在自己儿子的灵堂吊死了?那尤大人呢?”

  赵妈妈摇头,表示这她就不知道了。wWW.ΧìǔΜЬ.CǒΜ

  她又对徐宁道:“太太说尤家虽与裴家不对付,但当日几个哥儿和姐儿满月礼时,那边也送了礼来。如今他家遭逢巨变,裴家还是得去拜祭拜祭才像。”

  如今薛氏和宁国公年纪大了,两人越发不爱在世家间走动。

  这事儿原本交给裴衍就成,可眼下裴衍不在,徐宁作为他的夫人,就得替他去一趟。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妈妈走后,徐琅才神情恍惚地坐回去,低声问道:“你们信吗?”

  裴青芜看了徐宁一眼,谨慎地没接话。

  徐宁没说信还是不信,避重就轻道:“谁知道呢?大宅院里头,什么脏东西没有?今儿太晚了,我就不过去,明日再去看看,你们去不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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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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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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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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