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贺老爷震惊地看着管事,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他又冷笑一声,讥笑道,“到底是徐家出来的人,防备心竟比谁都重。算了,此事放一放,让你找的人呢?”

  管事的闻言,脸色瞬间白了。

  他急忙跪下来,将脸埋在手背上战战兢兢道:“老、老爷赎罪……小、小的罪该万死,一直、一直没找到人……”

  “你确实罪该万死!”贺老爷听了这话,脸上笑容又浓了几分,“若不是眼下我还用得着你,你早该死了!”

  正说着,外头有下人匆匆来回:“老爷,西街的李老板来了,说是前头您托他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快请!”贺老爷一整衣襟,一面拉上孝帕重新戴好,一面又低声道,“我一会儿再寻你算账,赶紧滚!”

  管事的急急忙忙滚了。m.xiumb.com

  他刚刚退出门外,就见下人领着一个身着浅褐铜钱暗纹的男人款步而来,约莫同贺老爷差不多的年纪,双眼很小,却又满是精光和算计。

  管事的觉着有些眼熟,刚想多看两眼,又有婆子匆匆寻来,道是太太寻他,叫他过去回话。

  管事的只好收起好奇心,往贺夫人院里去了。

  贺夫人瞧着确实是病了,面容苍白,神情颓废,更没了平日那般得体的仪态,整个人疲懒地依在摇椅里,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连头发也散在两侧,没有盘好。

  管事的躬身站在门外,听贺夫人恹恹地问:“我听说老爷打发你们去了趟扬州?”

  “哪、哪有的事……”管事的心里一惊,忙找借口糊弄道,“这些日子忙,府里正缺人,哪里还分得出人手到扬州去?”

  贺夫人听了,冷笑一声:“你少拿忽悠旁人的话来忽悠我,我既叫了你过来,那便是有证据的。”

  她眼皮一掀,冷冷扫向门口,冷声道:“我是病了可也还没病糊涂,你要再不实话说话,仔细你的皮!”

  管事的一惊,连忙跪下来喊冤道:“太太冤枉啊……小的再有能耐也不敢忽悠您的,小的确实没往扬州去……”

  没等他将话说完,贺夫人便一掌拍在了小桌上,怒道:“把那两个蹄子带上来!”

  外头有人答应了一声。

  管事的不明所以,又悄悄抬起头往外头看去,随即就见两个婆子推搡着两人上得前来。

  “爹!”被推搡的人见了管事的,哭喊着就要扑上去。

  谁知婆子手毒,一把揪住她的辫子,直接将人拽了回去!

  那姑娘吃痛,立即哭喊起来:“爹,救我!”

  “小霜!”管事的一见自己的妻女被抓住了,又急又怒,却又不敢动火,只得去问贺夫人,“太太,您这是何意?”

  贺夫人撑着额角看了看自己指甲,闻言又漫不经心地扫了管事的一眼,笑道:“你们来贺家也有些年头了,我也不忍叫你们吃苦,前儿便替小霜寻了门亲事。哦,就是东街的林老爷,他家里刚死了妾,贺家同林家多有往来,你姑娘若是过去了,正好替我稳固稳固同林家的关系!”

  小霜哭道:“我不要……爹!我不要嫁给他!爹,救我……”

  那林老爷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这个时候送个大闺女过去,无异于叫她守寡!

  管事的哪里肯,忙喊道:“太太……”

  贺夫人一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挑眉道:“怎么,不放心?也行,那便叫你婆娘也随了你姑娘到林家去……她虽上了年纪,若仔细打扮一番,却是风韵犹存的,林老爷定是喜爱不已!”

  “太太!”管事的咬着牙,心里又恨又怒。

  他知道贺夫人这番话是威胁他的,可也知道自己若真的什么都不说,贺夫人定会真的将她们送到林家去!

  毕竟在这个家里伺候了多年,他很清楚贺夫人是个什么人。

  看着大小事务都要贺老爷过目,可她办的事情,贺老爷从未否定过,说不好的。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贺老爷都有那样的手段,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贺夫人又怎可能是个心地善良的?

  管事的咬咬牙,终是豁了出去,什么都交代了:“老爷确实派了人到扬州去……”

  “做什么?”贺夫人冷声问。

  管事的咬着牙,摇头道:“老爷不曾与小的们细说,只叫小的们查从前温家的产业,又查了大奶奶名下的产业,温家的产业早查封了,什么也没有,大奶奶名下的东西也不是大奶奶的,是裴家那位大奶奶的。”

  贺夫人听后,捂着眼笑了两声,不知是夸还是讽:“她还真是聪明,防着贺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竟一早就将自己名下的东西转到了徐宁名下……”

  温明若做这些事情时,是在裴家内里闹矛盾的时候,那会儿徐宁给了她一些地契,叫她帮忙打理。

  当时温明若突发奇想,借此将自己名下的东西也转了过去。

  她做的隐秘,除了香尘和已死的芒种,就谁也不知,连徐宁本人都不知道。

  贺夫人笑够了,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他近来可动过贺家的东西?”

  管事的摇头道:“小的不知……但方才,老爷约见了西街的李老爷。”

  “他啊……”贺夫人冷笑,“专门替人跑腿办事的。”

  说罢,挥挥手,打发了管事的下去了。

  管事的一刻也不多待,急忙拉着自家妻女匆匆走了,回了住处后,他也不管别的,忙打发了妻女去收拾东西。

  妻女不明所以,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说要离京,现在就走。

  *

  管事的一走,贺夫人端出来的所有凶恶在一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她埋在椅子里,神情颓废,满脸仓皇。

  随她从渝州一直到京城的奶母见了,忙弯下来握住她的手,给她些力量:“太太?”

  “没事……我没事。”贺夫人摇头,随即又看着自己的奶母,凄怆地问道,“我母亲走的时候,是你替我伺候在她身旁的,她……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奶母心疼地看着她,红着眼眶轻轻点头道:“老太太说,希望你一生顺遂,一切都好……还说,倘或她仓促间的决定害了您,希望您不要顾虑她,万事凭自己心意来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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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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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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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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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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