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你昨日教训了那个甄姨娘?”贺夫人喝了盏茶,忽然提起此事来,又将温明若看了看,道,“连昱没为难你吧?”

  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昨日动静又闹得那样大,贺夫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至于为何听见了却不曾出现,温明若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贺老爷将她拦下了。

  她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为难我做什么?只是心疼甄姨娘了些。”

  贺夫人听出了弦外之音,贺连昱虽不曾为难温明若,但是替甄姨娘出了头,不过未能在温明若那里讨着好罢了。

  “我早跟你说过,那些上不得台面要收拾就得趁早,偏你不在乎。”贺夫人挺起胸膛来,好似自己出了口恶气一样。

  温明若没接话,端过茶盏来呷了一口。

  贺夫人见状,又将她看了一看,忽然问道:“我倒是好奇,从前无论她如何闹腾,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子怎动怒了?”

  温明若并未说实话,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小事。”

  “小事?”贺夫人狐疑地将她看了看,并不信她这套说辞。

  她还要追问,贺老爷又从外头回来了,见了温明若也不提昨日的事,招招手道:“焦老板昨日来了京城,方才递了拜帖来邀我一叙,你收拾收拾,同连昱一起随我见见她去。”

  焦老板叫焦月,是个女人,一个很强的女人。

  她同她丈夫是联姻,感情不算太好,但也说不上不好,成亲一年后,她替她丈夫生下一个孩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但好景不长,孩子快两岁时,她丈夫一次外出,连人带马车的翻下了山崖,再没能回来。

  她夫家是做生意的,在当地也有些名气,她丈夫又是嫡房嫡子,可以说是全家的希望,活着时,也结交过不少的人,不成想如今一出事,人人都来落井下石,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甚至连那些许久不曾联系,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都要来插一脚。

  更过分的是还有人撺掇了焦月的婆母,说她是扫把星,要将她和她的孩子赶出去,她婆母还信了,甚至找了人牙子来准备卖了她!

  焦月看着昔日对她言笑晏晏人忽然变换了嘴脸,便深深明白,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她。她为了活下,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使了些手段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把他们全部送进了大牢。

  在大牢里,有人疯了,有人死了。还有她那个愚蠢的婆婆,有一天忽然也疯了,被她送到了庄子上养病去了。

  而焦月接手了她丈夫从前生意,从某某的夫人,变成了如今的焦老板,她吃过苦,受过欺负,但如今无论谁提起她,无不说一句厉害的。

  温明若知道她,还在扬州温家时,就知道。

  后来她跟着贺老爷再见焦月时,还被焦月认了出来,两人相谈甚欢,为此促成了贺老爷同焦月一笔生意。

  焦月的出现,也坚定了温明若必须要做某些事情的想法。

  *

  贺连昱并没有跟着去,最终是温明若跟着贺老爷一块儿去的。

  三人相谈甚欢,焦月还送温明若两盒螺子黛。

  温明若又抽空回了一趟徐家,将螺子黛分给了徐宁和徐珠,还给裴青芜也送了些去。

  她去得赶巧,那时正好有客人到徐家来。

  一问之下,才知是跟徐停的亲事有关。

  “是华英伯爵府的姑娘,”徐宁从温明若怀里接过小炮竹,哄着她午睡,“听说是之前就有意思,太太才露出些想法,伯爵府就请了媒人来。”

  温明若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好问,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开口。

  徐宁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笑道:“你舅母唯恐你二哥哥再瞧上什么她不满意的人,都没问你外祖母的意思,就一口应了。若不是实在仓促,她还想年前就成亲的。”

  “那二哥哥呢?”温明若皱了皱眉,看着徐宁道,“他也同意了?”

  徐宁道:“他不同意又能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太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拽不回来。倘或二哥哥说一句不好,她就要说二哥哥同父亲一样没良心,还要生气,二哥哥哪里还敢说一句反驳的话?”m.χIùmЬ.CǒM

  徐宁轻轻拍着小炮竹背,又道:“太太这回是铁了心,连祖母劝她的话也听不进去。”

  温明若就懂了,沈氏就是故意的,她唯恐徐停同裴青芜扯上关系,所以才急匆匆的替徐停另外说了一门亲事,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裴青芜就行。

  “日子定下了?”温明若问道。

  徐宁侧目看了她一眼,又道:“原是定在明年三月,后来祖母提了一嘴,说她急匆匆的不好,她连华英伯爵府的姑娘都不曾了解清楚,就着急忙慌地要将人娶回来,到时候若是个性子不好的人,闹得家宅不宁,反而麻烦,她这才打消了念头。”

  后来徐琅也回来了一趟,跟沈氏说,反正华英伯爵府有这个意思,就不用太着急,又劝沈氏先打听打听那姑娘的品行再说也不迟。

  沈氏这才消停,又去求了徐老太太,让以徐老太太的名义请了伯爵府的老夫人过来说话,好在私底下见一见那姑娘。

  所以徐家今日才这样热闹。

  温明若又问道:“三姐姐见过那姑娘没有?”

  “你来之前,我过去打过招呼,”徐宁思索了片刻,才道,“嗯……是个温和的人。”

  温明若听了,又道:“那看来是十有八九了。”

  谁知徐宁却对她眨了眨眼,笑得神秘兮兮的:“可不一定。”

  温明若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坐到了徐宁身旁去,小声问:“你这话是何意?怎么,还有变故?”

  “谁知道呢。”徐宁又对她眨了眨眼,道,“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发生事呢。”

  温明若还要再问,叨叨就打了帘子,回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话音落下,裴衍就进了屋来,他想是刚刚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官服,他见温明若也在,便先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打了招呼。

  随即他又旁若无人地坐到了另一边去,将头歪在徐宁肩头,抱着人直喊好累。

  温明若见了,便不好多待,起身告辞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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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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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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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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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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