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去推裴衍,想看着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又犯了病。
但裴衍铁了心不松手,将她死死抱在怀里,还紧紧箍着她手臂和双腿,力气大的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样!
徐宁想推推不得,想踹踹不着,只能用脑袋去撞他的胸口:“你放开我……裴衍你放开我!你要是又胡乱想了什么,我不与你计较。你要是、你要是说真的,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裴衍也期望自己是又犯了病,胡思乱想的,可是不是。
他咬着牙,将所有不舍和不忍都往自己肚子里咽,压着呼吸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我要你走,要你离开裴家,不要你再管我的事,我不需要你来管。”
平时他连自己胡思乱想的醋也能喝上几斤,更是恨不能徐宁眼里心里装的全是他一人。
如今说起狠话来,倒是一点也不结巴,顺嘴的很:“我生也好,死也罢都同你没有关系。你离了裴家,或改嫁,或不嫁,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我以后,除陌生人外,再无干系。”ωωω.χΙυΜЬ.Cǒm
本还在挣扎着用头去撞裴衍胸膛的人,不知几时安静了下来,任凭他将自己紧紧箍着,一动不动。
这时,裴衍将她松开了。
徐宁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目光凉凉,神色疏离。
裴衍对上她的视线,觉着胸口的位置少了什么东西,一阵似一阵的疼,疼得他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半点情绪都不敢露在脸上,牙咬碎了,便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掌心叫指甲掐破了,便死死攥紧双手,憋得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也不松开。
徐宁看着他,沉默良久,才又叫了他的大名:“裴衍,你确定要与我和离?”
裴衍对上她的视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不和离。
但过了一会儿,他垂下视线,避开徐宁的目光,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徐宁将眼一闭,把最开始的难以置信、中间的痛苦和最后的无可奈何都遮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死死盯着裴衍,又问:“不后悔?”
后悔,后悔死了。
恨不能回到说和离之前,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子!
裴衍小弧度地点了下头,又应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不后悔。”
徐宁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脸上神情裂了一瞬,但只有一瞬,下一刻又恢复如常,唯有眼眶通红,留着些有迹可循的委屈。
她慢慢问:“让我陪着你不好?”
裴衍哪怕没有抬头去看她的表情,可听她声音之中带着颤音,就觉心脏又好似被一只手死死捏住了,痛得他连说话也艰难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声音来,哑声道:“嗯,不好。”
徐宁又慢慢笑了起来,眼眶红的好似下一瞬就会落下泪来:“那你把我给你的古钱还给我。”
裴衍倏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她,又出于本能捂住手腕。
“终于肯抬头来看我了?”徐宁笑得眼神都是冷的,又道,“你把古钱还给我,我就答应和离。”
裴衍死死捂着手腕,蹙眉地看着她,坚决道:“不行。”
徐宁嗤笑一声:“你都要与我和离了,还留着我的东西做什么?莫不是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才要与我和离的?”
裴衍紧紧绷着脸不说话。
徐宁又嗤道:“尚书大人,你以为你同我和离了,我就不会被牵连了?我或许会因此避开一场祸事,保住一条命。可我一旦离开裴家,你可知外面那些人会如何说我?”
她扬起嘴角,不知嘲讽的谁:“她们会说我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狠一些的,或许还会骂我克夫,嫁与你不过半年,便害你裴家抄了家。说我冷心冷肠,无情无义,配不上你裴尚书!”
“你是好意,想我不受牵连,好好活着。可这世道对我们女人本就不公,他们从不在乎因为所以,只看一个结果,就能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像我不按她们所预想那样活着,就该判死罪!而你们男人,但凡露出一点好,温柔一点,会替我们女人说句话,会带个孩子,会动手做自己的事,就会有一群人来夸赞你们,凭什么?”
她一口气将心里怨怼都说完,又上前一步,捧住裴衍的脸,低声跟他道:“我们不和离,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裴衍满脸痛苦,双眼也红了。
他微微倾身,与徐宁额头抵着额头,呼吸是乱的。
他不想和离,一点也不想,他想无论生死都拉着徐宁……
可是不行。
他做不到。
“不好。”裴衍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不好……我不要你陪着我。”
话音落下,他推开徐宁,又后退数步,同她拉开了距离。
徐宁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痛苦,原是伸出去想拉住他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
裴衍匆匆看她一眼,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又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垂着头抓紧衣摆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后,忽然撕掉了官服里套着的内衬。
虽是内衬,但料子却是极好的,裴衍扯了两下没能如预想那样轻轻松松撕下来,于是又用牙去咬,咬得七零八碎,直到完整地撕下一块布来。
他怕自己后悔,急切地要写下一份和离书,可是大牢之中又没有笔墨。
裴衍又想叫王泗送一份笔墨来,但想到一来一回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遂狠下下心肠,咬破指头,以血代墨,写了一份潦草的和离书。
他狠的时候是真狠,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还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在他名字旁,写了徐宁的名字。
徐宁站在原处,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直到裴衍将所谓的和离书写完,离着远远的距离,扔到她脚边,她才低头看了眼沾满了血迹的布团。
徐宁看着布团上隐约可见的裴衍二字,讥讽的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她将布团捡起来,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徒留裴衍蹲在角落之中,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连看都不敢去看她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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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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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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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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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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