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轻歌浅舞、觥筹交错的风月场,此时静得像无声的世界。
她反手关上房门,房中除了她,便只有躺在地上的尸首。
她边回想着花荷的口供,边还原着现场。
花荷隔着纸窗看到了晃动的人影,听到了椅子倒地声。
移步上前,她扶起翻倒的椅子。
椅子上的脚印,和尸首是相符的。
如果老鸨是自杀,椅子必然是其站上去后,自己踢翻的。
想到此,她将椅子放在绳圈下,站上去比量了一番。
再回到尸首旁,她看向老鸨的尸首,后者比她的身高要矮上不少。
尸首眼部充血,嘴唇发紫,是缢死的症状,但其面部却是正常肤色。
她掀开尸首衣领,仔细查看了其脖颈上的勒痕。
“真是粗糙的伪装现场,”她笑了,“也或许是花荷的敲门打断了真正凶手的布置。”
她很满意得到的结果,准备离开,刚打开房门,一柄熟悉的软剑便架在了她的肩头。
“又是你,”她看清来人后,有些无奈,“璟王殿下,这次又要治小女子什么罪?”
夏书璟看到是她,收剑道:“抱歉。”
这个冰块脸还会道歉?她侧身让开门口,看着擦肩过去的夏书璟。
“殿下怎么上来的?”话才问完,她就想骂自己笨蛋,以他的身份,还不是跟蒙多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夏书璟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我比你们来的都早。”
“殿下是在防备李逢源?”她懂了。
夏书璟不置可否,环视房内一周:“可有发现?”
“是这样...”她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夏书璟反手关上房门,反问道:“你真的认为尸首是老鸨的?”
“殿下的意思?”夏书璟的话提醒了她,她先前就注意到尸首的面色太过正常。
夏书璟绕着尸首转了一圈,最后将手停在尸首颌骨下方。
夏书璟仔细摸了两下,然后用力一扯,竟直接将尸首的脸皮扯下!
“这是?人皮面具?”她看着夏书璟手中之物,再看向皮肤微微发紫的尸首面部。
“嗯。”夏书璟将人皮面具扔到一旁。
“这么说老鸨没有死?”她回想着在一楼看到的画像,“这是失踪的花娘。”
夏书璟瞥了一眼:“应该是昨夜暗巷中的。”
“昨夜在暗巷中,有一个中了萤蛊消失了,这应该是另一个,”她看着密闭的房间,这不就是密室杀人嘛,“那凶手去了哪里?”
夏书璟看着书架上罗列的书,答非所问:“一个老鸨会看这么多书吗?”
她闻声看去,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整齐而又一尘不染。
也许?她从书架一边伸出手从书脊处挨个摸过去,一直走到书架中央位置。
其中有一本明显破损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伸手过去,刚好碰到同样伸手的夏书璟。
“殿下请。”她缩回手指。
夏书璟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看下地板。
书架中央的地板,明显磨损严重,比旁边地板的颜色浅上不少。
“看来我们的老鸨很是钟爱这本书,”她凑上前看着书脊上的名字念道,“论房中秘术一二三。”
“唔…”她有些尴尬,再看向夏书璟,后者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冰块脸肯定是故意的,她心中暗道。
“咳。”夏书璟抬手轻咳一声,然后轻轻拉动书的书脊。
伴随着机栝声响起,书架向一侧移动,露出后面漆黑的洞口和向下的楼梯。
“这是密道?”她懂了,凶手先是利用了假尸首伪造了自杀现场,再利用密道逃脱。
“嗯。”夏书璟抬脚准备进入密道。
“等一下。”她拉住了他。
夏书璟看向她,露出询问的目光。
她回身将面具小心翼翼地重新贴回尸首上,反复确认没有破绽后才收手。
“好了,走吧,”她向夏书璟解释道,“仵作会来收尸,尸首的问题,还是先不要被发现为好。”
夏书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很不错。”
“总不能丢监天司的人不是。”
“监天司...”提到监天司,夏书璟有些沉默。
密道中光线极暗,几乎不可视物。
走在前面的夏书璟,却如履平地,带着她一路向前。
“殿下,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不知道就不要问。”
“呃...”这可真是话题终结者,她本来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这下不止沉闷还很尴尬。
走在前面的夏书璟突然停下脚步,她差点没收住脚步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
夏书璟回身看向她:“什么问题?”
“呃...”夏书璟的反应给她整不会了,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口,“你的眼睛不是?”
“没瞎,只是不能见强光。”夏书璟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
原来是这样,她只知道,传闻夏书璟在年幼时遭人下毒,导致双目失明。
看来传闻有时候也不可尽信,如果没瞎,或许还有的治。
“到了。”在她心理活动之际,夏书璟的声音响起。
密道似乎到了尽头,夏书璟抽出腰间软剑,轻轻推开尽头的门。
外面的光线依旧很暗,勉强可以视物。
两人轻轻走出,这里是一处空无一物的房间。
两人小心翼翼再往外走,静悄悄地,依旧无人。
“这是,昨晚出事的院落,”唐娇娇看清楚周围环境后,“看来对方担心暴露,已经转移了。”
天色渐晚,夏书璟抬头看着昏沉沉的天空:“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还是走出去?”她询问道。
“不要打草惊蛇,原路返回。”
“好。”
两人由密道返回烟雨楼,房门大开,老鸨的尸首已然被仵作收走。
夏书璟看向她:“明日,你随我入宫。”
“什么?”她还以为听错了。
“三日已到,我需要你帮我揭露李逢源。”夏书璟一脸认真。Χiυmъ.cοΜ
“那行吧,怎么碰面?”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她看向身侧,已没了夏书璟的身影,只有声音传来:“明日卯时,监天司后门。”
跑这么快,属兔子的?
她转身看向楼梯,走上来的是花荷。
“什么事?”她看向花荷,有些不自然,这是她第一次以监天司少卿的身份面对花荷。
花荷盈盈一拜:“大人,烟雨楼中出了命案,应监天司要求,要关门歇业一阵子,奴家想起大人还在上面,便上来告诉大人一声。”
“好,我这就走。”她暂时不想向花荷暴露自己身份,快步向楼梯走去。
“乔爷?”
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正在下楼的她,身形不由一顿,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的话。
“花荷姑娘刚刚说什么?”她转过身,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花荷,假装没听到。
花荷轻声笑道:“没什么,大人,奴家在自言自语。”
“嗯。”她回身,快步下楼。
而她不知道的是,花荷淡定地站在死过人的二楼楼梯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后。
花荷平静的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人皮书,写下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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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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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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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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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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