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却是极度不配合地清嗤一声,耷拉着眼皮子再次凫下水。
“你若是再这样对我,这样对我爱答不理,”侯佳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小粉拳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仍未有回应,热气腾腾的盥室里,只有男子平缓沉静的呼吸和她起起落落震颤怒气。
她气极,迈步意图离开。
“这便是你求人做事的态度?”
侯佳音生生止住脚步,又迅速过来抽出白玉蟒纹架上的浴巾。绵软空泛的布料饱蘸水汽,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她捻着浴巾一角,格外细致地躲开了与他身体的触碰,去擦拭后背完好的余肉,再是一笔带过地擦拭他的前面。
“好了。”
裴韫无大计较,双眸讳莫如深地落在她白净透亮的面颊,“去榻上呆着。”
侯佳音偏不。
她特意违逆了他的意思,在一方矮桌前落座。
不过片刻,裴韫便拖曳着水哒哒的湿发走了出来,黢黑的双目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自顾去取盒笼里取药膏。
侯佳音便悄悄望他那处扫了一眼。
红烛飘曳,在细小微粒燃烧的爆破声中一点点晕开黄晕,攀上她的唇颊,附上她黑亮的眼。在倾落的迷蒙橙黄里,男子背榻而做,正吃力地擦了药膏去涂抹背上的伤处。
嘁。
……
一双白净小手不耐烦夺过裴韫手中青瓷药瓶,而后轻轻捻指化开稠浓的膏体蘸上他化脓渗血的伤口。
她的指尖凉苏苏的。
他的脊背热烘烘的。
两厢碰撞,“滋啦”一下子划出一道火花。
侯佳音平复下心中的怪异,抿唇继续为他上药,“你到底能否告知方才我所寻问的事儿……”
裴韫的喘息声却是粗重了,连带着喷薄的脊背流淌下滚烫的热汗,将原先上好的药膏冲了个干干净净。
“你做甚么不理人……”
侯佳音懊恼,取了条香喷喷的红帕子手忙脚乱地护着他的伤处,边擦拭着淌汗的背脊。
精致轩窗里钻进来几声吚吚呜呜的风,像是她哭哭啼啼的软调。
“外边下雨了,也不知爹爹冷不冷。”侯佳音放下了陶瓷瓶子,缓缓把脸颊埋进蜷缩的膝盖里,轻轻地问着,“我爹爹真的犯了很大的事儿吗?可是他是个很好的人啊。”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中带了沙哑,“温雁白和我说,是裴封.杀了她的父亲……可是我爹爹也会死吗,你也会杀了他吗?”m.χIùmЬ.CǒM
低沉压抑的天蓦然之间轰然震响,把“轰隆隆”的巨响砸到人的顶颅。
她像是只兔子般抖动着肩发,下意识朝着屋里唯一的活物跃过去,紧紧依赖在对方的身上。
黏糊糊的不知是药膏,还是她软软绵绵的身子,一下子轰轰烈烈撞了个满怀。与此同时,裴韫像是一头反应迅捷的狼匹,将她压制在榻上。
他终给了她回答,“不会。”
“你父亲只犯了小错,罪不至死。依照南昭法律,应鞭刑五十。只是我为他女婿,剩下三十我便替他受了。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可她的眼睛仍在流泪。
一滴滴一簇簇滑落至被衾,最后沦为沉重的颜色。
屋里下雨了,外边也下雨了。雨声风声雷声惊着了屋檐下裴韫最喜爱的那只莺儿,凄厉着叫个不停。
沿廊下传来几声走动,应当是绿俏把莺儿领到了隔壁的房里。
起先侯佳音尚能组织好语调,到后面仍旧是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
“可是你们还是骗我,都是我京城里唯一的亲人……”
“你和祖母都联手骗我欺瞒我,那些个丫鬟奴才说不准在暗地里取笑我,我像是个傻子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屈府里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就是要说话来气一气你,谁叫你们这样对我……”
裴韫拧着眉去听,只能依稀辨出个几个零碎的字眼,而始终不得其意。
他的虎口压制住她的两腮,却是被挣脱开去,依旧含含糊糊地哭诉,“娘亲的酸梅糖也没有,也没有人领我出去玩,就是孤孤单单被关在里面……”
裴韫被搅得心烦意乱。侧屋里的那只黄莺叫,身边的这一小只莺又在闹。
他干脆抬高她的下颌,去堵住她的唇。带了怨恨地碾摩着柔软的唇瓣,带了怜惜地擦过她咸涩的眼泪。
原本沐浴时便有些难以忍耐,此刻积蓄已久的更是猛烈直下,屈从本意地试探着伸手没入衣袍。
若她现在不肯,停下缓缓也是无妨。
侯佳音却是无所适从地搭上他的臂膀,继续可怜兮兮掉眼泪。
落在裴韫的眼中,是欲拒还迎的羞怯。
这身衣物原本便是他的,处理起来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轻幔半掩,美人含泪。
初,裴韫极燥极烈,凶极恶极,全然不为白日里温润内敛的模样。他刻意地叫她痛,似乎要以别样的方式把平日在她这儿受得委屈讨要回来。
复,他将侯佳音抱到妆奁边缘。珠玉首饰坠落一地,叮叮当当脆响却是不及怀里莺儿嗓。侯佳音疼得眼泪没停过,他却是快意恣洒,踔厉风发。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折腾几遍,裴韫终放过了她。叫了水,又把神智涣散的侯佳音擦洗得香喷喷,方揣着她进了干净的被榻。
侯佳音嗓子已经哑了,还在低低啜泣。她原本为了出逃,午时还特地睡了好一会儿,故而现在睡不着了。
一只小手酸软无比,却又是被迫地搭在男子精瘦的腰上,不安分地戳描着他后背的伤口。
裴韫撩起沉沉的眼皮子,颇具威胁性地盯着怀里的人儿。
侯佳音却是浑然不觉,以为他是累得睡着了,继续攀着他后背的伤口缓缓往下,至腰下一寸方止。
侯佳音本就是意识放空下的小动作,哪里知晓又招惹到他。还未反应过来,酥软的一捧楚腰下塞了只软枕。
她这一回总算无前几次的痛。
裴韫极照顾她。见她微蹙了眉,便小些力道;见她略不满地攀上自己的肩,再稍用力了些。
玉蕊楚楚,寒露吐英。
佳人在旁,是故辗转反侧。
侯佳音浑身绯红艳丽,望着他因痴醉而微微扭曲的面容,“右相的事务……可、可否交一些让我打理?”
或许裴韫是真心想要宠爱她,或许他又是铁了心打算养个饭桶,府中需要费些脑筋的事儿无一麻烦过侯佳音。
裴韫眼尾是荼靡烂漫的曼珠沙华,映衬着末梢的一落黑痣愈是迷.乱。彼时他微靠她耳畔,轻拂出的热气烫上耳廓,“嗯?”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倒月弄回去?”
“可是哪里服侍得不周到?”
“……算了,你不换也无所谓。”
到后半夜里,外头的风雨渐歇了,屋里的狂.荡也减了。侧房里的黄莺正打着盹,又或许是因着风雨做了梦魇,间或吐出短促的惊啼。
怀里的这只却睡得甜。脑袋埋得低低地睡,似因过于疲惫,甚至打了呼噜。
裴韫将她再搂紧了些。
紧紧抓住了,才跑不掉了。
……
第二日竟是侯佳音先醒的。
原因有二。其一归结于偏房里裴韫养的那只黄鹂,太能叫唤了!其二为她尿急,要憋不住了。
可裴韫的两条铁臂紧紧地把她锁住了,就是半寸的空间也移不得。
男子的睡颜俊秀,卷翘着的长睫彼时又是覆压下两扇阴影,因着她的动静而轻轻翕阖。倏尔,略带着水雾和迷惘地瞧着她,“作甚?”
侯佳音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结结巴巴翁声道了句,“我要如厕。”
裴韫不答,只着眼仔细看着昨夜里在她身上折腾出来点点红痕。估摸着力气动作大了些,青得青紫得紫,属实不算得美观。
他便起身披了件外衣,打算把她抱过去。
“你放手!”侯佳音大惊失色,像条泥鳅般滑溜溜地躲避着他的触碰,“我要绿俏、绿俏过来!”
裴韫也随了她。
侯佳音浑身像是在车轱辘底下碾过似的酸软无力。被绿俏搀扶着走至门前,又拧头过去看裴韫,“你今日不用去早朝?”
“嗯。”
他们之间好像没了什么话可说。
“……哦。”
待侯佳音挪着龟步回来时,裴韫已离了。
屋里面来个新的小丫鬟,圆钝钝的面上七零八落地散放着低矮平缓的五官,粗布褴褛也是面善。
侯佳音抿抿唇,“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名唤阿东,从前是府邸里浣洗衣物的,后又迁到东院打理草木。又因着会说点民间故事,又被大人派来服侍小娘子。”
阿东话确实很多,嘀嘀咕咕介绍完自己,才郑重其事地把手中的一小封信件端送到侯佳音手中,事无巨细地详说,“大人让奴婢与小娘子转告一声,他衙署里尚有事务需要办理,便先回去了。”
信件崭新,里面的一点墨迹力透纸背,缓缓渗透到信封。
“为父安好,莺莺勿念。”
是侯策的笔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当朝右相捉莺记更新,第 42 章 第42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