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继位三年多以来,第一次见朝堂上如此肃静威严,不仅太傅一上朝便下跪不起,就连他常常抱病不参与朝事的六皇叔南宫战也来了。
先帝驾崩的突然,当时还是太子的南宫鉴不过十二岁,虽然从小便以太子的身份教着养着,且先帝膝下子嗣不多,有出息能担起重任的也唯有他一人。
太子继位天经地义,但先帝临死之前留下口谕,言太子虽然贤良淑德,但年纪尚小才疏学浅,特请六王爷南宫战监国,即为摄政王。
当时这口谕一出,文武百官没人敢不服。
一是因为六王爷南宫战是先帝的同母胞弟,皇室子弟难得的感情很好。
二则是因为,南宫战文武双全骁勇善战,曾经带兵收复了边疆失地,其功劳与寻常文官相比,可谓是大得很。
六王爷亲和喜玩乐,深受百姓爱戴,正因如此,当时他上任监国,满朝没有一人异议。
南宫战也不并贪恋权利,摄政王的位置他坐了三年,待到南宫鉴满十五岁,他主动退出了朝堂。
他摄政这三年,南朝发展尤为迅速,他派人修堤泄洪,南水西引,不仅解决了江南一带雨季涝灾,还顺带着解决了西部地区庄稼用水问题。
他派兵攻打敌国,收复岭南失地,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三年,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格外的和谐。
只可惜,三年时间一到,他将权力放回给了成年的南宫鉴,不成想太傅势力崛起,将南宫鉴耍得团团转。
当朝太傅不再是皇帝的顾问,反倒成了垂帘听政之人。
太傅陈訾炎是小皇帝从前的老师,二人期间的关系微妙的很,皇帝对他甚是依赖。
南宫战还在监国时,小皇帝就时有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这一切,便源自于太傅。
只是陈訾炎这人,说邪恶倒也不邪恶,但绝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正派人物。
他平日为官清廉,在百姓口中便是青天大人一般的存在,可惜,无十全十美之人,他虽然做官做的好,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他整日在皇帝耳边吹风,一些奇思妙想的好点子,若能造福百姓,因此落实也就罢了。
当初岭南水患,百姓居无定所,瘟疫接连扩散,他却建议皇帝事情要分个轻重缓急,祭拜先帝魂灵的仪式决不能少。
这一切,在南宫战看来,只能归结为两个字:迂腐!
“太傅有何想说的?”南宫鉴抬了抬手,示意陈訾炎说话。
这太傅戏演的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加之他身材瘦小干柴,这样一看,宛如一个蹒跚起身的七旬老头。
“臣……臣有一事要禀!”
“三日前早朝,皇上下令彻查百净初中毒事件,如今安城城主宫单传来信儿,说凶手已经抓到了,对于毒害百净初这事,她供认不讳。”
陈訾炎一板一眼地说着,官员们则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是他小题大做。
毕竟,这百净初是个小人物,平日里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这次回安城监考,全是因为沾了师父严大人的光。
如果不是太傅在朝堂上提及百净初,朝堂文武百官,几乎无人听说过此人。
堂堂一朝太傅,为了一个小小的考官大动干戈,求皇帝下旨彻查,说其中没有利益联系,谁会信?
“这人是谁?”皇帝显然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但还是礼貌地追问了一下。
“安城白溪迟,一个农妇。”陈訾炎不愧是工作狂,做事稳妥细致的很,连白溪迟身份都调查出来了。
“农妇?”这话说出来,任是傻皇帝也不相信,区区一个农妇,咋能毒害京城官员?ωωω.χΙυΜЬ.Cǒm
“是也,此农妇并非寻常农妇,她擅长制药,安城顾记曾经售卖过她制的药,人都说药效极好,两日便能见效,她既会制药,制毒自然也不是难事。”
太傅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始推理。
“竟还有这等事?”南宫鉴听得都有些入迷了,毕竟,在他印象里,别说是农妇了,就算是京城里有学识的小姐,也没几人懂中医,这女人能制药救人,还真不简单。
可惜,太傅并非是想表达这层意思。
“皇上,此人已经招了,依您看,如何处置?”陈訾炎把问题抛给了皇帝。
只是皇帝入了迷,对此事难得的有些感兴趣,“是吗?她为何要毒害百净初?”
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话问出,朝堂上开始杂乱。
叶宏远当即出列跪下行礼,打算据理力争,“圣上圣明,年前我在安城巡查,曾经和太傅口中的白溪迟有过几面之缘,此女是南朝进士任景郁之妻,聪慧过人,武功高强,去年安城举办狩猎大会,她徒手杀死了一头豺狼,此人虽然足智多谋,但却是心善,她若真的伤了百净初,必然有其理由!”
“白溪迟之夫任景郁,是天盛十九年进士,当年年仅十五岁,是南朝参与殿试中年纪最小的进士,当时深受先帝赏识,殿上就封了他的官位,只可惜他当朝吐血,冲撞了先帝,官员弹劾,最终让他失去了在京中为官的资格。”
叶宏远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但把这些一五一十复述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为当年的任景郁感到惋惜。
“据臣了解,当年任景郁朝堂上吐血重病,并非是他身患旧疾,而是因为毒物引起的,这下毒之人,便是百净初!”
叶宏远讲得声情并茂,“百净初”三个字一出,连皇帝也吓了一跳。
“是他?”
“他为何这么做?”
皇帝下意识追问,太傅感觉不妙,当即上前阻止了,“此事无凭无据,巡抚大人,你在朝堂上空口白话便给人定罪,你视皇上为何人?”
“若是言之有错,你这便是欺君之罪!居心叵测!”太傅这人嘴皮子快,怼人也是一绝,更何况叶宏远官位在他之下,他当然不怕了。
叶宏远手上确实没有证据。
此事若真追究起来,他也保不了白溪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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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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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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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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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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