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颂再次走到谢堇娴面前时,心底放松了些。
先前一直觉得谢堇娴和她本不是一路人,自己这般强行扭曲关系,总会觉得忐忑不安,面对谢堇娴时,就总有一种自知自己是女配,比不上原书女主的紧迫感,如今却倍觉轻松许久。
“多谢昭仪郡主,潭中水冷,手脚都被冻住,要不是昭仪郡主施以援手,朕现在恐怕还在潭中,让郡主见笑了。”
谢堇娴微微一笑,回礼道,“陛下言重了,臣女不过做了分内之事。”
她的姿态不卑不亢,既不居功,也没有趁机向女帝献媚,分寸也拿捏得很好。
楚云颂听得很受用,想起什么,问道:“京都与姜国相距甚远,郡主此次来京,吃穿用住若有不习惯之处么?”
“多谢陛下挂怀,臣女一切安好。”
各国诸侯家眷同时赴京,全部安置在京都郊处的一处行宫,但到底人数众多,以姜国目前的国力,能分到的地方有限。
天下皆尊周天子为共主,在此之下的其他地方,也是以强者为尊,万万是做不到人人平等的。
楚云颂点头,也清楚谢堇娴是不会莫名在宗主国天子面前抱怨现状的,于情于理都不妥,沉吟片刻,只好道。
“好,若有任何需求可与姝慎直说。”楚云颂又转向姝慎,吩咐道,“姝慎,有空替朕去看看昭仪郡主有什么短缺的,为她置办吧。”
“奴婢遵命。”
想必有姝慎出面去和行宫负责此事的官员沟通,特殊关照一番谢堇娴,姜国来京的家眷,受到的委屈能少些,楚娅月找麻烦之前,也会忌惮三分。
“臣女谢过陛下。”谢堇娴心知楚云颂一番好意,也不好再推拒,这番答谢显得更为真心实意。
楚云颂将披风裹得更紧些,“你们送昭仪郡主出宫,姝慎,走吧。”
除留下的两个宫女外,其余宫人皆簇拥着楚云颂离开。
到底还是年轻的身体,楚云颂回到寝殿,周身换上干燥柔软的衣裳,又灌了碗热姜汤下去,顿时觉得先前身体内的厚重寒意都被驱逐得干干净净,没多久,又精力充沛起来,在紫宸殿中来回走来走去。
楚云颂自认为接近谢堇娴的计划很顺利,就是不知道这位原书女主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会不会觉得她的行为太生硬了些,还以故人为借口,这种搭讪方法会不会被谢堇娴猜出什么……
其实也是在等姝慎回来。
依她的吩咐,姝慎特地出宫了一趟,数数时辰,现在也快要回来了。
“陛下,奴婢奉春求见。”
楚云颂回过神来,心下一动:“进来。”
奉春将一个红木盒慎重呈上,楚云颂抬手抚上表面花纹,总觉得太过熟悉,这不是她送出去给谢堇娴的夜明珠所装的木盒吗?
怎么又回来了。
楚云颂打开繁花红木盒,里面竟是一堆被碾碎的白色粉末。
正是原本那只夜明珠!
这这这怎么被碾为齑粉送回来了?楚云颂忙问道,“谁送来的?!”
“回陛下,是丞相大人。”
楚云颂听完险些失手打翻红木盒,将白色粉末扬于地上,手臂的鸡皮疙瘩全都立起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楚云颂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的凤钦的礼物。
结果没好好珍惜不说,还反手送人,被正主看到,换做任何人,心底都会不舒服,何况这人还是能随时拿捏她小命的凤相,楚云颂只觉毛骨悚然。
比如她让凤钦不舒服了,凤钦会不会也让她感同身受一番。
怪不得下午在汲越潭边是那个态度。
楚云颂后背发凉,立马盖上红木盒,打发宫女出去,瞅着被碾碎得不能再碾碎的粉末,不仅后背不适,连脖子都凉飕飕的,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姝慎从宫外回来,一五一十将她所知的全部,也就是谢堇娴的现状都告知楚云颂。
和她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如果说楚娅月之前是莫名其妙看谢堇娴不顺眼,这回就理由充分不少。
凤钦如了楚云颂所愿,适时出现,碍了楚娅月行事。楚娅月倒不会怨上凤钦,只会将这笔账,全都记在谢堇娴的头上。
果然女主拉仇恨的技能都是点满的。楚云颂哭笑不得。
自从张远辞官之后,楚云颂已经很久没看过深奥晦涩的古籍了,毕竟再没有所谓的帝师考校她的功课,可也是今日,姝慎回宫来还转述了凤钦所言,已为她寻来其他贤臣为师,择日就进宫为她授课。
楚云颂听后只想唱一句,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到底也没敢让姝慎回绝,第二天一早还施施然去御书房看起了书,为应对新帝师的硬仗做好准备。
一连几日,楚云颂都将自己关在房中,埋首苦学。
御书房中,楚云颂双手托着下颔,眼睛对着书本,却是视线放空,百般聊赖地等着她的新老师。
不知这次来的,会不会还是如同张远一般的博学鸿儒。
只是“衣带诏”风波刚过,经此一役,想必凤钦派来的人,定会是他的心腹,必要时还能作为眼线,随时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再不会让张远这般的“谋逆之臣”到自己跟前。
以后怕是日子更不好过了。
想到这里,楚云颂心神越发紧绷,恰逢听闻外间脚步声响起,直接站起来,准备迎接这位新帝师。
可来的,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凤钦。
楚云颂的眼皮疯狂跳动。
一见到凤钦,她就想起收到的红木盒,里面装着夜明珠的粉末,再联想到有一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是从人的双脚开始用重石圆轮碾压,生生碾成肉沫,一直碾压到脑袋,受刑之人就没了,成了一团血色的肉酱,装在铁罐里,哪些是内脏,哪些是四肢,难以分清。
越想越觉可怕。
当楚云颂看见凤钦若无其事落座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时,更是险些弹跳而起,屁股下的龙椅都像是什么滚烫的油锅,当然,更可怕的是对面那人。
他就这样坐在对面,刚下朝,楚云颂还穿着冕服,想着拜师正式一点,凤钦也难得穿着紫色朝服,身前纹绣仙鹤,对着赤红圆日引领而鸣,生性高洁,地位尊崇,是官居一品的象征。
淡定,千万不能露怯……
楚云颂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停地安慰自己说道,后面还会有帝师前来,在别人面前,凤钦总会收敛一些。
起码不会当场直接掐死她。m.xiumb.com
可等着等着,楚云颂渐渐意识到不对,外间迟迟没有动静,怎么还未有其他人前来。
让她等就算了,何人有这般大的颜面,敢让凤钦相侯。
“凤相,今日来教导朕的新帝师,怎么好像还没来……该不会忘了吧?需不需要遣人催促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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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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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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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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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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