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分明是眼角上挑的潋滟桃花眼,怎么也该让人觉得此人周身数不尽的妩媚风流,一派浪荡子弟模样,但那琥珀色的瞳孔却清澈见底,楚云颂莫名就停止了挣扎,呼吸也变得轻了下来。
来人用食指轻点薄唇,示意楚云颂噤声。
楚云颂愣了愣,点点头,那人才松开桎梏。想要轻声问询,却听到故意被踏得很重的脚步声经过,后面还有两人,脚步轻盈。
等到动静全部没有后,楚云颂才探头去看,原是楚娅月带人离开,恰好经过此处。Χiυmъ.cοΜ
若是她刚刚莽撞伸出脑袋去,没准就已被楚娅月撞个正着,原来那人是在帮她。
楚云颂恍然大悟,偏过头去问。
“你也在偷看?”
男子懒洋洋地,桃花眼中的一丝笑意蜿蜒到唇边。
也可能是这男子天生便是微笑唇,唇角上扬时,看上去总是在笑,闻言轻摇折扇道:“彼此彼此。”
“你来多久了?”楚云颂好奇追问。
方才她躲在最先的藏身之处,偷偷挪往此处时,完全没注意到有另外一人存在,此人的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当然,他又不是神仙,总不能凭空出现,应该是早就在此处。
“比你早一点。”他意味深长道。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也就是说,她这个后来者,其实方才的一举一动都在另外一人的眼中,也幸好这人的跟她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也躲在暗处,没有出现在明处的意思,就没有指明她的行踪。
楚云颂不由得有些庆幸,堂堂天子听人墙角的事说出去总归不光明,好在这人看上去不像多嘴的,想再问问他的目的,发现身旁人已不知道到了何处。
消失得太快,楚云颂有点茫然……难不成真的被她说中了不成,这古代真的有神仙?
见鬼了!
一朵完整的桃花掉落在楚云颂身前,她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蓦然抬头看向桃花掉落的方向。
桃树伸出的枝桠上,男子懒散地依靠在树干上,恰巧有一小簇像是不甘寂寞的桃花弯到他的眼眸旁边,展开的折扇描绘花团锦簇的桃花,掩映之间,陌生人的桃花眼似是也变得几分温暖和多情。
怪不得没看见人,原是在头顶,如此这般,楚云颂也打消了追问到底的念头。
这么长的高度,势必要发出不小的声音,这些动静,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毕竟凤钦和谢堇娴还在呢。
对了,她好不容易才过来,凤钦和谢堇娴怎么就没声了?
楚云颂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头出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双厚底皂靴,无比熟悉的云纹,顿时如遭雷击。
“好……好巧啊,凤相也来这看桃花?”
楚云颂艰难挤出一个笑容,不用揽镜自照,都知道这会儿铁定比哭还难看,慌乱间只想着往后退。
不妨这里离水较近,脚下的石头浸润的久了,满是青苔,楚云颂一脚踩下,“扑通”一声,一时直接掉入了汲越潭。
潭水冰凉,掉入潭中的楚云颂狼狈不堪,反复沉重的衣裳全湿了,手脚似乎都冻得抽筋起来,不听从使唤,更糟的是,还灌了好几口水下去。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会游泳啊!
她拼命地挣扎着,顾不得什么,向着岸边方才被她避如蛇蝎般的凤钦投去求助的目光。
“救……救命。”
楚云颂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什么,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好,并将所有得救的希翼,都寄托在凤钦身上。
身体越沉重,头脑倒越清晰,唯有这个人,可以救她!
正当诸侯来朝的时候,藩王不安分的因素太多,就算要谋朝篡位,时机也没成熟,凤钦绝不会在现在看着她死,任由天下大乱。
绝对……
可她要寻求帮助的人,就立在她的身前几步的岸上,微垂眼帘,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深邃的眸子,是楚云颂看不懂的情绪。
凤钦似是对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没有问询,没有责骂,也无动于衷,像是一个局外人,平静而淡然地,抽离出局。
凤钦离开的背影,掩映在花草树木中,已看不见了。
楚云颂心沉到底。
他怎么能……不救自己呢?
现在的楚云颂,才再次想起外界对凤钦的评价:喜怒无常,行事乖张。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入水中,也可以亲手将她推进无尽深渊,万劫不复。
不为什么,只因他是凤钦,披着俊美皮囊的危险猛兽。
凛冬像是又回到了京都,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麻木了。
不对,自己还不能死。
楚云颂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桃花树树上枝桠微动,花瓣散落不休,落于水面,陌生男子利落跳下树来,慢悠悠地轻摇折扇,“陛下好兴致,想到在潭中赏花。”
“救命,我不会游泳!”
楚云颂在水中扑腾不停,就是扑腾扑腾着,才反应过来,这深度有些不对,她一直都是坐在潭中,双手在水中乱划,挣扎了这么久,水位也一直位于颈脖,还能让她露出一个脑袋。
楚云颂哗啦从水中站起来。
男子眼疾手快,以折扇遮脸,低声道了一句,“非礼勿视”,人一闪身,直接离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只留下楚云颂一脸懵。
汲越潭潭边水位怎么仅到大腿……
当真是名字误人,既然名为潭,怎的比山间涧流还浅。
冷风拂过,楚云颂瑟瑟发抖,身上的衣裳全湿了,湿漉漉地全都厚重搭在身上,站立都险些站不稳,非但挡不住冷风,还让寒意入侵得变本加厉。
楚云颂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该不会感冒了吧。
再抬头,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眼前。
谢堇娴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来到了岸边,素白洁净的手伸到了楚云颂面前。
楚云颂犹豫着,想要搭上去,却在快要接触时,又往回瑟缩了一下。
她的掌心还沾染着潭底的污泥,没在水中洗干净,本想要在水中拂洗一番,反倒被谢堇娴一把主动握住,牵住手拉上岸。
“陛下!”
姝慎不复平日的冷静与规矩,显然在禁宫之中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件披风,和其他宫女一同将楚云颂簇拥起来,手脚麻利为她披上,用手帕擦干净她滑落脸际至衣领的水痕,焦虑之心溢于言表。
“请陛下上快些随奴婢回宫换衣,小心龙体病恙,受了风寒。”
楚云颂心头一片暖意,缩在披风里点头,回头张望,拨开身边的宫女,走向了谢堇娴。
还没向女主道谢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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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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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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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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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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