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王朝的南征元帅陈淑予,芙蓉郡的布衣将军罗冉,象湾部族的大将军索莎,战争三方聚在这元帅大帐里……吃粽子和水果。
也许是粽子太香、果子太甜,帐中一时没人说话,竟然保持着这种气氛,默默完成了一餐。
待将领们饱足,纷纷从竹地板上立起身来。
心情波动最大的,当属罗冉。
陈淑予当着她的面对索莎赋予了信任,这是不是说明,芙蓉城将破?
看着索莎得意洋洋的笑脸,她心中的不甘和绝望,让饥饿疲乏也变得不值一提,吃了枚枇杷,便再也没有胃口。
人都要死了,还管得了饿不饿,乏不乏么?
她要想办法自救,救出她的爱人,也救出城中被逼从军的百姓。
只是她还想不出办法。
她一介布衣,能赶鸭子上架和周边斗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拼尽全力,如何还能斗得过定国将军的势力?
陈淑予倒是把罗冉的脆弱看在眼里,并不多言,只是向她道:“罗秀才是聪明人,现下形势已经看清,想必可以向芙蓉城主复命了。”www.xiumb.com
罗冉长叹一口气,道:“告辞。”
说罢这话,她起身向帐外来路而去,再不回顾。
索莎望着她的背影咬指尖:“哎哟,这么好的姑娘,若是死了就可惜了。”陈淑予了然地望了她一眼,她便摆着手道:“我是留了情的!但是这布衣将军的敌人可不止我们象湾,而是整个南百越。别人留不留手,我可就不知道啦。定国将军你想帮帮她,那还是赶早些。”
话都被她说了,陈淑予倒是省事,随意点了点头就算应了。
索莎笑道:“知道你有这个意思,那我们象湾就不打了。只不过,芙蓉城虽然粮食少,金子银子却还多。那芙蓉城主关了门,贫的富的,谁也跑不出去,有大把银钱却难买粮油,这桩生意……”话不说完,又是咯咯一串笑声。
陈淑予也翘起嘴角,心中不见得轻松。
索莎这家伙,真是象湾的异类。
象湾部族都是老实人,勤恳劳作、没心机、肯吃亏,却出了她这样的鬼机灵。一旦嗅到商机,她非要赚一笔。
索莎给象湾部族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打仗赚,做生意赚,种植、畜牧也赚,她的七窍玲珑心里,全是带着全族富足的点子。
十几年下来,除了她们部落首领,象湾部族就属她的位高权重,别人还心悦诚服。
陈淑予也是学治国、牧民、笼络诸侯这些长大的,自然明白,若放任象湾发展,象湾存了粮食、存了金银、多多吸收其它南百越零散部族,最终定会发展为一个小国。
她来岭南,便是要把这些苗头都遏制,给岭南一个符合贺翎朝纲的编制,而不是眼看她们各自为战的。
现下第一个目标在芙蓉城,象湾这边还不足为虑,不如放宽一些,日后还有用得到索莎的地方。
陈淑予打定主意,道:“我这里可以给你过关卡通商的文书。但是,按规矩来。”
索莎盘算了一下定国将军这话。
第一层意思,是要她的利息分成,也就是说她要乖乖纳税。战争期间,通商税也高了些,这样她得到的利润并没有想象的多,但也可以接受。
想到第二层意思时,她就有些后悔。她只提了粮油等物,定国将军便适时定了下来。让她守规矩,自然是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只限于流通粮油了。
唉,果然周人朝廷,还是向着周人多些。芙蓉城里面一闹饥荒,就借着这种功夫先喂一喂,倒用着她们象湾的存粮。
索莎又想了想,又觉得用不着急于一时。
作为一个部族来说,自然要延续子孙,壮大人口,才是正理。
抱了贺翎王朝的大树,乘凉的时候还多着呢,总比自己摸索着发展山野路子要实惠。
定国将军想要南百越听话,那象湾便率先归附朝廷。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是她能赶在别人前面得利。
索莎也知道一些定国将军的顾虑,只是不甚清楚其中深层的利害。
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后人的野心什么的,她可管不着。
她这辈子最想做成的事,就是象湾人肚子吃得饱,脸上有笑容,口中有山歌,心中甜丝丝的,那便是最大的成就了。
索莎欢欢喜喜地拿了通商券离去,南征军的军营又向前推进了一段,直逼芙蓉城方向。
雁骓督运粮草走了几趟芙蓉郡,有时也去云梦边缘。只是现今连山匪也不见了,每趟运货都是平静无波。
过了几个月,炎夏如火,南方这些地方更是潮湿闷热,芙蓉城里的情状可想而知。
虽然象湾部族退出战团,往芙蓉城里贩了不少米粮,但靠这些买来的粮食,远远不够芙蓉城军队使用,大概都进了那些官员和富户的肚子。
在这种情况下,罗冉竟然还能带着芙蓉城那半吊子的军队坚持着。
升帐议事之时,有好几次,南征军将领们意见一致地觉得,罗冉这几天肯定要来,但罗冉没有来。
想来岭南多佳果,入了夏,芙蓉城倒是缓了一缓。
罗冉这样的人,恐怕是必须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低头屈服。
然而,王朝军围困芙蓉城之后,有一样东西的匮乏最要命。就算象湾部族也没法和城中做交易。
那就是盐。
陈淑予精钢都用在刀刃上,调动起岭南各地王朝驻军,把运河、官道、沿路关卡,全把守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透不到芙蓉城里去。
私盐贩子们试过、也反抗过,但江湖盐帮,怎么比得上早有准备的王朝军?陈淑予将南征军将领派出剿灭盐帮,经过几次交锋,盐帮也不敢再把手伸过来,只能换了个地方做营生。
待盐帮都服了,芙蓉城中几个月内未曾得到新盐。
缺盐带来的难熬感受很快在芙蓉城蔓延开来,城主的私兵队伍里,恐慌情绪大涨,已经远远不是罗冉一介布衣压得住的程度了。
与此同时,驻地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天也越来越热,一身的汗气散不出去,导致将士们多有热毒侵体得病的。
还好必要的争斗已经过去,不然又有多余的损失。
贺翎将士们为了护身,穿铠甲之前会用细麻布裹住上身。但这样一来,铠甲内竟成了个蒸笼,皮肉在汗水中一天天泡得惨白,脸上却晒得黢黑。
女兵先放开了,各个把头发紧紧盘起,练阵型时又索性脱了上衣。为免挥起兵器伤了自身,上身只留裹布。远远望去,生像是会动的泥人俑。
男兵们一开始有些忸怩,时间一长也顾不得什么名节,渐渐也有打赤膊的,也有留着裹布的。从女兵跟前走过的时候,面对她们肆无忌惮的笑闹,两眼一闭,匆匆跑过,全当自己看不见听不着。
一到轮休的日子,营地附近的江河支流便成了洗澡的好去处。军营里哪有严格的女男大妨,只消挂起一片布做围挡,兵士们便在两边宽衣下水,稍稍解一解这烦热。
罗冉再入贺翎军大营时,与春日所见完全两样。憔悴了许多,也黑了、瘦了,又兼赶了路,显得更加没精打彩。
她这次来倒是开门见山,进帐就向陈淑予拜道:“求定国将军相救!”
难为陈淑予在这种天气之下还拿得起威严,全副甲胄加身。虽然脸庞已经热得红透,却依然是那副凝重的做派。
罗冉听定国将军不置可否,心中惶急,声音带了些哽咽:“定国将军,罗某此行不为自己,也不为高堂家人,只求将军看在同为周人的份上,放过芙蓉城百姓!”
陈淑予声音无波,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是谁不肯放过百姓?”
罗冉急道:“是我!是我为一己之私,为保护一人,竟带累百姓!请将军降罪在我一人之身!”
陈淑予依然冷冷地道:“为虎作伥,却依旧不改。”
罗冉听她这话,已知道她明白其中事由,只是垂了头不做声。
陈淑予也不着急。
细作早已经将事情查探得一清二楚。虽然陈淑予不是很理解这回事,这却是事实,只有接受的道理。
罗冉要保护的那人,便是芙蓉城主。
两个都是女子,却不知为何,情深如此。虽然芙蓉城主从来不是个好城主,却是罗冉心尖上唯一的人。
所以罗冉以布衣之身接过领兵之责,所以罗冉拼尽全力去与南百越部族死战,所以罗冉来求定国将军满足城主的要求,却对她的主君和心上人没有丝毫怨言。
就连芙蓉城主自己都怂了,罗冉却又硬抗了几个月,直到她自己也将要支离破碎之际,才知道现在已经无法回头。
纵然如此,她心中所想,也只是城中百姓。
陈淑予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要以自己这条命,来抵城主之命,让城主可以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是作为普通的百姓。
但陈淑予的目的不在城主身上,城主是死是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想要的是罗冉这份才能为贺翎所用,想要罗冉来镇守芙蓉郡之地,成为一位真正的书生将军。
在贺翎将才缺乏的当今,每一位有才能的人都不能被忽略。
芙蓉城主是瓦,罗冉是玉,看似没有交集,但若是强逼,只怕她们俩会碎在一处。
因着那些旖旎情思阻挠,让简单的事变得复杂、不可控制,这是陈淑予最不会处理的问题。
所以她也只能按兵不动,生怕刺激到罗冉。
今日帐中之事,她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吩咐勤务兵先把罗冉带下去看管,再做打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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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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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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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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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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