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转,十日眨眼过去,新军营军士勤加操练,大为长进。其中弩手离靶一百二十步,弓手离靶百步,十箭中上靶三箭者则可达到厢军考核标准,中五箭或五箭以上者,则可达到禁军射术标准。五箭之人尚且不多,五箭以上更是凤毛麟角,除雁凌峰与刘潇外,再无他人。
刘潇自不必说,便是骑射也可十中七八,而雁凌峰亦有师承,便是秦开远秦二伯。秦开远平素以养由基、黄汉生自诩,射术虽不说冠绝当世,可百步穿杨也例无虚发。雁凌峰只后悔当初未和二伯勤练射术,记得每到清明时节,众同门相聚一处射柳蹴鞠,到了射箭这一节,他总是落在沈、柳二人之后,可射柳不成,百步之外射一只锅盖大小的箭靶,总也不无把握。
吴海身强力壮,学这些武把式不在话下,却是苦了刘文炳这副多愁多病身,不足一百斤的弓他如何也拉不开七分,开弓不足,箭虽离弦也绵软无力,往往只射七八十步远近,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入了腊月之后,天气一日胜一日的严寒。老军久在苦寒之地,坐下了十几年的寒喘病根,今年风雪又大过往年,他寒病一犯,整夜咳嗽不止,虽有些姜汤止寒,却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几人束手无策,只得由韩、李二人搀扶送到了狄青帐下,妄求狄将军收容两日。
狄青良将爱兵,二话不说便将老军接入内帐,特准二人轮流服侍,随即下令全营军士修葺营长,多蓄草芥,用以抵御严寒。
老兵病势好转,他自来草名轻贱,绝不敢在狄将军帐中逗留,回帐之后不禁老泪纵横,问了才知,竟是觉得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又一日,雁凌峰与刘潇在帐内研读《六韬》,读到“虎韬”中的《必出篇》,正自争执不下,一个说冒然突围必会全军覆没,不如退而坚守,以待援军,一个则说时不我待,若迁延不决只会越发消耗战力,莫不如背水一战。
两人鲜有意见相左之时,此刻竟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正在这时,一名清风寨随从闯入帐内,说刘文炳、吴海不知何故,竟在营门前挨了军杖。
二人闻知一惊,急忙到了营门前,还未挤进人群,那边二十军棍已打了,便听一个执罚的卒子说道:“今日杖罚以儆效尤,再敢偷盗,便不算是初犯了,必按军法处置!各自扶回去吧。”
雁凌峰与刘潇闯入人群,将二人搀起,一问才知,两人竟是因在后厨透了三只鸡蛋、若干姜蒜,才招致杖责。雁凌峰不明就里,不免责难几句,可细问才知,这几样东西竟是偷来为自己医治牙痛的偏方,霎时间不知所措,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牙痛虽未消减,心头却已暖了。当下叫二人好生休养,转身奔去狄青帐下,向狄青陈说了事情原委,甘心领受惩罚,妄求不要记刘、吴二人的过失。
狄青也是意气中人,听了此事心下十分该开,不禁免了处罚,还另赏了他鸡蛋姜蒜等物。琐事且不一一细说,眨眼间已在保安军营中过了十日,这一日正午,狄青将韩、李二人召入帐内,二人才一踏入帐门,豁然看到万龙铖也在帐中,不禁大喜过望,一个口称大哥,一个直称三叔,亲近不已。
万龙铖已从狄青和刘虞侯口中得知了近况,得知二人表现殊俗,倍觉欣慰,不过他此来保安军,并非单为看望私交,盏茶过后,展开随身图纸与众人详说了边塞各处夏军的部署情况,这些军情都是他与门下弟子亲自打探得来,绝无半分虚假,直言元昊虽已向延州知州范雍递交了议和书信,十之八九是障眼之法,用以麻痹宋军,而夏军在塞门寨外屯集重兵,想必便是要先行攻取塞门寨,再打开金明寨重镇,到时延州城唇亡齿寒,门户大开,元昊再挥兵截住其他各路远援军,延州城孤城一座,守备不足千人,沦陷也就不在话下了。xǐυmь.℃òm
万龙铖数日间游走各寨,正是为了详说这番见地,虽然虚实尚未定论,且叫各寨兵马有所防备,做好支援延州的准备。
说罢军情,万龙铖与狄青通融一声,便将雁凌峰领出大营,相伴来到一座小山上。雁凌峰得知秦如画已不远千里来到延州,又苦寻数日找到了钢刀寨,终与万龙铖两情相见,比翼双飞,心中歆羡不已,联想起自己与念雪的境遇,苦楚着实溢于言表,却又不好当面表露。
万龙铖逡巡半晌,终于说道:“二弟,我来此还有一事相告,如画从那位穆姑娘口中得知你与青城派韩姑娘一事,不过前些日青城派向剑神关送了一封请柬,是一封婚庆请柬......”
雁凌峰岂是愚讷之人,他见微知著,看万龙铖面色阴沉,欲说还休,似乎已猜到端倪,心念陡然悬起,本想避而不谈,却知该来的总也逃不掉,只好咬牙说道:“大哥,你直说便是!”
万龙铖冗叹一声,道:“明年三月初三,青城两派借此婚庆时机,要合二为一,那封请柬上写得一对新人,正是韩念雪韩姑娘,男方则叫韩城壁,听穆姑娘说,他是韩姑娘的义兄,与你也曾相识。”
万龙铖有意说得轻描淡写,可雁凌峰依旧觉得话音丰隆入耳,犹如噇酒而归,身躯微晃,险些跌倒在地上。然而他心中惊惧悲恸来得快如迅闪,去时也转瞬间无影无踪,不禁轻叹一声,脑海中苍白无物,只有一个若即若离的故人身影,宛如镜花水月,难以触及。
万龙铖昔日是个粗剌剌的汉子,自从与秦如画交心以来,对男女之情颇有感悟,此时设身处地一想,对他心中感触深有体会,叹息道:“我本想日后在告诉你,可离着人家婚期越近,想必是真是假你也会去探望一番,心里面早有个念想也好。二弟,人生在世难免荆棘坎坷,看开了也就释然了,何况这件事也未铁定下来,你与韩姑娘的事我听说了,此情可羡,你若实在放不下,我这就向石将军告个假,让你去成都,正好也去剑神关问一问泰阿剑的下落。”
雁凌峰如梦方醒,收敛心中悲怆,眼中虽噙着泪水,笑容却和煦如初,连忙说道:“大哥不必多虑,我并非不明事理,既然因缘已定,强求也不是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延州战事,我下定决心从军以来,便知大丈夫应提携三尺龙泉,像大哥你一样,成就一番功业!断然不会为儿女私情所困扰!”
二人交情莫逆,对彼此性情皆已熟稔,万龙铖顾及他如此重情重义,绝不能在片语之间放下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过见他能豁达处之,总好过悲悲切切,抑郁愁苦。知心之交就如陈年老酒,不必开坛便可知香醪滋味。两个人并未多说,静默片刻后转回大营,万龙铖为雁凌峰告了半日闲,让他独处静思,排遣苦闷。
相别之后,雁凌峰独自出营向东去了,他漫无目的,在白雪皑皑的山涧中穿行,不多时候便来到一座陡崖边,倚石而坐。冷风凄楚,已是三九寒时,浑噩中,他想起与念雪初识的场景,竟还是山花烂漫时节,记忆中花红柳绿,草木华实,在水天一色中盟定终生,相许白头,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怎地说变就变了!都说世事变迁无常,可一夕之间沧海桑田,未免也太过残忍,莫非知人知面不知心,念雪当真如此绝情,只是自己太过天真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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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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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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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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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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