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胥一番说得冗长,只是难掩眼中的崇拜之意,明婳听罢只觉心中疑惑,印象中那人是在崇安二十一年入的京都,也不是因为战功,而是皇帝的忌惮。而如今比之前世整整提前了两年。
难道李椋有了新动作?
还是他故意如此,只是为了提前回京,找她算账?
可京都到底不比封地安全,他若是不清楚这两年的京都形势,或是又着了李椋的暗算,岂非得不偿失?
明胥不解地望着自家妹子,只当她是在犹豫,便俯下身来劝道:“婳婳啊,你这整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病也憋出病来了,听说明日京都城门口十分热闹,你若不随我去,定会后悔!”
明婳瞧着自家兄长一脸崇拜的模样,顿时来了兴味,调侃道:“大哥做什么非要拉上我,你若想看,自己去便是,带上我,岂不是不便?”
“哎!非也非也,你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偷偷去看人雍王殿下像什么样子,这要是传出去我手下那些人不得笑掉大牙。若我带上你,那便是大哥带小妹,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岂不妙哉!”
“感情你拿我当挡箭牌?”明婳挑眉,问道。
“岂敢,就当是大哥求你,成吗?等明日一过,我便给你送些上好的书画,不拘价钱,只要你喜欢就成。可好?”
明婳心中不觉好笑,她从未见过大哥如此,便起了捉弄的心思,语气愈发犹豫。
“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吧!”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留下明胥一人在院中无奈喊道:“我便只当你答应了,你若反悔,我便将你那一屋子画全烧了!”
明婳在屋中笑道几乎合不拢嘴,这大哥怎的跟印象中那个书呆子模样差距甚大,不得不说,军营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翌日清晨
刚开春,日头甚好。
明婳斜斜倚在院中廊下的小榻上,暖阳裹挟着花香气让这白日里的春天的燥意消散。
正假寐时,忽听得院外一阵少女清浅的脚步声,虽未见其人,那熟悉的银铃响早已钻入明婳耳中。
明婳微微勾唇,灼灼桃花眸微睁,望向那处艳红如火的所在。
“哟!我倒不知,明家大姑娘何时如此清闲?这外头的热闹你确定不去瞧瞧?”
“什么鬼热闹,竟也劳驾陆老将军的嫡亲孙女去瞧?”明婳抬眸,望着这个身着朱红色圆领胡服的女子,虽然言语调笑,可明婳眸中却有些黯然之色。
陆宝镜瞥了眼愈发憔悴的明婳,原本怪罪的话到嘴边,竟是如何也开不了口,垂着脑袋坐在明婳身边,无奈道:“你这身子,怎的就到如此地步?”
“无妨,这大宅院里头有人不想让我痛快,也是我蠢,竟差点为他人做嫁衣裳。”
陆宝镜闻言垂下原本神采飞扬的眸,虽说自己同明婳一起长大,可这些腌臜事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突然提起也给人平添麻烦。
“我瞧着你在这宅也烦闷得紧的紧,倒不如同我出去,也好松快松快,沾些人气儿。不然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去那飞云观成仙去了呢?”
明婳被她这几句话逗笑,又瞧见今日这人竟擦了胭脂,让原本有些英气的眉眼平添了些媚,她今日又着一袭红色袍子,虽还是利落款式,却在衣摆下缘用金线绣了点点金兰,日头下瞧着明媚热情,像是一簇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嘴角微微勾着,笑道:“是我哥让你来的吧!”
明婳心中笃定,昨日明胥才来问过她,怕是见她犹豫反悔,所以便央了陆宝镜前来。思及此,明婳不禁有些难过,明家同陆家本就是有些情分在的,她亲祖母是陆家老将军的故交。明家兄妹二人自小便同这陆宝镜一块长大。可前世命运弄人,让这对苦命鸳鸯到底是未能终成眷属,反而连累了陆家被皇帝猜忌。
陆宝镜被明婳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怔愣,俏脸微红,嗔怒道:“你个小蹄子就会编排我,亏我还怕你在家憋得慌,你,你怎能如此!”
话落心虚的别过脸去,明婳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瞧着她,人瞧得脊背脊背发麻,作势便要走,才连忙伸手拦住她,安抚道:“好姐姐,莫生气,我同你去还不成吗?”
见明婳终于松口肯出去,陆宝镜绷着的俏脸才微微放松,拉过明婳便要出去。
身后的青楸见状连忙急道:“姑娘!外头凉,拿上披风!”
可回应她的只有陆宝镜有些兴奋的嗓音夹杂着腰间软剑的银铃声响,道:“青楸,你家姑娘交给我你只管放心,必定不会亏着她!”
明婳无奈,陆宝镜就是这般,从小便爱舞刀弄枪。当年一听明胥要从军,便说什么也要跟着,陆老将军被她缠得着实没了办法,一气之下将人送去山上道观待了几年。眼下早已及笄快一年,可京都中却没有人家敢上门提亲,陆家人每日着急跳脚,可陆大姑娘却乐在其中,每日跑马射箭,潇洒肆意。xiumb.com
明府外
明胥一袭宝蓝色圆领袍子笔直地立在马前,像是等候良久,见二人前来,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陆宝镜,挑了挑眉,笑道:“到底还是宝镜有办法,竟请得动这尊佛。”
明婳白了自家兄长一眼,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陆宝镜自从明府出来,便不敢直视明胥,见明胥唤她,原本就有些微红的双颊更添霞色。有些怔愣的朝明胥点了点头,连忙一股脑地钻进了马车。
明胥不解地挠了挠头,见时辰差不多,便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处走去。
车内明婳望陆宝镜面上好半晌不曾消散的微红,笑着道:“我瞧着今天来得挺快挺快。”
陆宝镜听着明婳这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微怔地望着明婳,疑惑道:“哪里快了?”
明婳瞧着她这副怔愣的模样,悄声在她耳边道:“我说,你快成我嫂子了!”
怀锦居
明胥拉马停下,回头望着自马车中走出的二人。
明婳用帕子掩唇而笑,身后的陆宝镜却是一张俏脸通红,目光羞恼地盯着前头的人。
明胥奇怪道:“宝镜,你是身子不舒服吗?怎的脸这么红?”
陆宝镜闻言连忙用手摸着双颊,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无,无事,马车上太闷了。”
明婳见她这副窘迫的模样,淡淡道:“我看不像是车里闷,倒像是胭脂擦多了。”
“明婳!”陆宝镜气急,只是碍于明胥在一侧便没有发作,羞恼地抬步走进酒楼。
明婳掩唇而笑,因着出来得急的急,粉黛未施,给原本妩媚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清冷疏离,只是这倏而一笑,那清冷便陡然消散,令人如沐春风。
此时怀锦居二楼雅间早已座无虚席,待明婳一行人行至二楼,里侧房内正巧出来三名俏生生的丽人,为首一人一袭玫紫色乌金云绣衫裙,裙摆用金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的仙鹤粉芍药。一张俏脸生的自是一派娉婷秀雅。
陆宝镜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那为首女子,还未碰上那女子,便听得一阵娇呼。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冲撞安南县主!”
安南县主四个字在明婳脑中回旋,这个人,她并不陌生,瑜国公第一任妻子平泰郡主的女儿,因着生母地位着实太高,即便是母亲离世多年,在这京都中的地位却丝毫不减。
陆宝镜斜斜的睨了一眼安南县主,嫌弃得道的道:“让开!”
安南县主见此人如此无礼,一双丹凤眼恼怒地瞪着她。这种时候,根本不用她亲自开口,自会有想要巴结她的人帮她处理这些不懂规矩的贱蹄子。
只一个眼神,安南县主身侧的贵女便站出来斥道:“大胆!你怎敢如此跟县主说话。”
陆宝镜向来是看不惯这些贵女的做作样子,平日里碍于陆府名声,若是他人不欺负到头上便暂且忍了,可最近不知是怎的,总有些泼才上赶着找抽。先是在外头散播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后来连着她祖父一起吃排头。现在又在这找茬。
上挑的眉紧紧蹙着,陆宝镜的炮仗脾气霎时窜至颅顶,作势便要抽鞭子揍人,明婳见状连忙上前拦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般,陆宝镜随即意识到此时若是动手,她这个刚烈克夫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她嫁不出去不要紧,怕是要将祖父气出个好歹。
安南县主早就注意到明婳这个美的不似人间货色的女子,那种被人比下去的嫉妒感不自觉的漫上心头,下意识的抚梳得一丝一丝不苟的鬓角,寒着声音道:“你又是谁?”
明婳抬眸,含着冷意的桃花勾勾地盯着盯着安南县主,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要紧的是郡主。”
“我?”
“今日到底是个大日子,若是郡主在此地闹开,怕是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明婳稍稍压低了声音,嘴上含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双眸子仍不错眼地直视着安南县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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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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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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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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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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