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姊妹们,车里坐的可是娇滴滴的小郎君!”
这话一出,赵广陵忍不住皱眉,他一双清亮的眸子愤恨望向帘子,仿佛透过帘子能看到那对狠毒的父子。
车外的匪徒们觉得这郎君反正是插翅难逃,说起话来也放肆,懒得遮掩,迟钝如玉禾都察觉出异样,他的手慌不择路的扯住赵广陵的袖子,颤抖着双唇道:“帘子未掀,她们是如何知道车内坐的是郎君?”
赵广陵按下玉禾的手,联想到车夫一开始的异常,不难想到此番就是冲着他来的,反而是连累了玉禾。
赵广陵转头看向玉禾,声音飘渺,“玉禾,你在车上不要怕,不要出声,好好呆着……”
他想的是对方可能不知道车上几人,或是知道也没关系,此举怕是只想毁了他罢了。
玉禾睁大眼睛,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隐约猜到郎君要做什么了。他拼命摇头,“郎君不要说了,玉禾去!郎君不要下车!奴同她们说奴是郎君!”
玉禾欲起身,赵广陵抓住他,他心里也悲凉,但如果再拉拉扯扯,怕是一个都跑不了,耳听着有人下马落地的声响,离马车越来越近。
赵广陵目光一凌,他打算拼死一搏,猛然掀开帘子,想要坐去辕座,驾马车离开,想也知道渺茫,但不试试他不甘心。
玉禾吓了一跳,以为赵广陵要去委身土匪,满脸是泪的抱住他的腰身。
赵广陵顾不得那么多,扯出他一同坐在辕座,如果这时有刀就好了,就能划开拴马的绳子,和玉禾一道坐到马上。
为首的土匪看到二人,惊喜道:“哎呦,还有两个呢!”
一旁有人附和道:“欸,老大,你想当官家里的郎君哪个没有小侍伺候的?呵呵呵呵呵”
这些人过于张狂,赵广陵心中恨归恨,但目前情况顾不上这么多了,可要命的是,他不会驾马。
赵广陵试图抽甩缰绳,但马儿只是嘶鸣一声。
“老大,他想跑!”
那匪老大明显不怕,看这样子,郎君也是跑不掉的。她哼笑一声,抖着满脸横肉追上来。
看到老大的动作,那十来个匪徒跟着围上去,一个个笑得仿佛青面獠牙的伥鬼!wWW.ΧìǔΜЬ.CǒΜ
玉禾紧紧抱着赵广陵的腰身,吓得闭住了双眼,他毕竟年纪还小,一刻也做不到冷静。
眼瞧着众人逼近,赵广陵费力仍是驱使不动马车,这一刻心里自然是恐惧的,但他迫使自己睁开眼,睁眼看着这些恶鬼。
天边已经染上红霞,可四周森冷的叫人害怕,有寒鸦站在树梢呱叫着,漫布着不祥。
赵广陵想他已经认命了吧。
就在即将万念俱灰之际,突然,一道破空之声裹挟寒芒,以锐不可当之势直直射向那匪首的发冠,突如其来的力带飞了那歹人好几丈远!
匪徒们来不及惊讶,直呼“小心”的四散躲开。
逆光中,一人驾马,从林中缓缓踏出,夕阳仿佛为她镀上了层耀眼的金芒。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很显然这支千钧一发时的利箭由她射出。
那被射散发髻的匪首,此时呆滞地坐在地上,怔愣的摸自己的头顶,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她不由愤恨望去,是什么人敢坏她好事!
她不屑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瞪了眼四处正躲着的其他土匪,“蠢货,还不过来!她就一个人怕她做什么?!你们老大我一点事都没有!”
接着一双眼狠厉的又剜向对面,放声道:“哪来的废物,箭都射不准?!还想学人路见不……”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原因对方又射出一箭,直指她的肩。
巨大的力将她带的几乎是飞的钉在了身后的树上,她的肩膀火辣辣的,没刺穿,只是擦着皮肤穿透了她穿的冬袄。
匪首隐隐觉得不是巧合,但这般戏弄使她更加愤怒,她嘶吼着朝着手下大喊,“愣着做什么,快把那个人拿下!”
不出意外的,又是一箭,甚至快的没看到那人抽箭,这回钉住的是她另一只肩膀,匪首使劲掰着插进衣服里的箭,掰不断!她想改用拔的,该死,也不知道箭插进木里多深,她不好借力,完全拔不下来。
一旁有小土匪想来帮忙,又畏惧那人的箭法。
这时,射箭之人已驾马来到了赵广陵的车架旁,见到她,玉禾登时眼中放射出光彩,惊喜喊道:“沈娘子!”
赵广陵不知为何,面对匪徒时也能直视不避的双眼,这时却不敢看向眼前之人。
沈遗琅并未回应二人,她立于车架旁,笑吟吟的对着想要上前围她的土匪们道:“你们若再进一步,我手里的箭可是不长眼的。”作势,沈遗琅又对着那匪首举起了长弓,不知是何材质的箭羽蓄势待发,闪烁着骇人的冷光。
“若再射一箭,可不只射外物了。”
匪徒们面面相觑,虽然方才射的几箭没一箭真的见血,但观那三支箭羽,自然也知道人家是练家子。
沈遗琅又道,“在下无意与各位为敌,相信各位也能看到在下的诚意。”匪徒们听她虽然如此说着,可观她的箭歪都没歪分毫。
又听她继续道,“这二位郎君乃在下旧识,在下必然要出手。望各位留上一线,如若不然……”
“不瞒各位,在下公务在身,此地毗邻京郊,在下倒想知道各位混迹在此多久了?”
这话一出,倒叫她们萌生了退意,其实观沈遗琅面貌,她们也知不是平凡人,她们最初是流民,进不去京城,因此隐在这边山上,靠劫掠普通百姓的钱财,没到官府非缴不可的地步,说明白了,不是穷凶极恶级别的,不然京里那位托人也不会托到他们头上。
那位并非直接找的她们,因此也不知对方长相身份,但给的定金不少,说是今日会有郎君从道上过,车上做了标识,只管玷污了人郎君的清白就行,还和她们再三保证过,这个郎君出了事也没人管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越是这种买卖,就算没办成,人家有头有脸的,也不敢再找她们要回定金,横竖都是赚了一笔。
再有就是,眼前人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做这行也有数年了,她们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
林中有风猎猎作响,枯叶打着旋从地上滚过。
沈遗琅静静与她们对峙着,说实话,她也没想到难得赶时间走一回山野小道还碰上了这样的事。
目前这情况还真叫她松了口气,她的箭射过飞天鹰,也射过林间鹿,但举起来对人却是头一回,若非必要,她是真不想见血,箭没入人的皮肉这一点,光是想象出来都要叫她生理不适。
这些人终究是祸患,埋伏在山间小路叫人防不胜防,她知道有很多赶考的学子也会被土匪缠住,更甚者被害性命都有之,待回京之后再向朱宣奏明,另请剿匪。
眼下对方人多,以退为进是为上策。
土匪们当然想到这一点,钉在树上的匪首仍在叫嚣,她斜着吐了口唾沫,“呵,我们放你们走,你们若回去就告了官怎么算?”
赵广陵听了不由担忧地看向沈遗琅,但逆光中,仿若姑射仙子一般的如画面庞隐于阴影,他只能看见对方从容不迫,犹如玉山雪松的挺拔身姿。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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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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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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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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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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