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穗子战战兢兢地拉拉他,让他别说了。儿子小不能单独立户,再说也没钱盖房购置家当,他们娘俩要是被赶出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谢勉的话引起轩然大波,社员全都端着碗过来瞧热闹。
李大美几步蹿到谢勉跟前想同以往一样甩他几个耳光,把他打服,可惜这次小崽子没像以往一样老老实实让他打。
没等她碰到谢勉自己反倒被接连几个耳光打得头晕眼花,一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的牙,干脆坐在地上边哭边骂谢勉没良心,企图蒙混过关。
陈栋梁扶起他娘,脸色极为难看:“陈狗子你太过分了。”
谢勉甩甩发痛的手,不耐烦地大吼一声:“闭上你们的臭嘴,谁过分心里没点逼数吗。”
李大美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哭。
“老子忍你们十几年早就够够的了,以前能读书忍你们就算了,现在,老子还他妈的就不忍了,爱咋地咋地,我上不了高中陈栋梁也别想上。”
谢穗子震惊地看着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儿子,虽然害怕被赶出来,不可否认此刻心里是极度畅快的,伏小做低忍了十几年,再不出口气她都怕把自己给憋死。
赶出来就赶出来,大不了豁出脸来去公社闹一闹,领导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母子睡露天。
陈家四人蜡黄的脸变得缤彩纷呈,社员们不傻,岂会看不出,不过他们只管看戏,对老陈家的破事儿不想介入。
李大美泼辣,娘家兄弟多个个都不好相与,陈根生是个鲁莽的动不动就爱打人,又是大队长陈庆生的隔房堂弟。
陈庆生无父无母是陈阿贵拉扯大的,两家关系很亲密,平日和谢穗子母子没什么交情,干嘛要给去淌这趟浑水自己招惹麻烦。
对冷漠的社员谢勉无所谓的笑笑,今日冷眼旁观,他日饿肚子别想他施舍他们一粒米。
“狗子哥,我就猜是你去给你哥考上的,有天我听老师说,你哥年年考倒数怎么可能考得上高中,还是县里的第一,笑死人了。”
“胡咧咧什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男孩父亲拍拍他的脑袋,尴尬地对陈家父子笑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大伙儿别当真,别当真啊。”
男孩瞪着眼睛不服气地说:“我哪里瞎说了,这事在学校早就传开了,老师和同学都等着看他期末能考多少呢。”
男孩的父亲忙捂住他的嘴。
黑瘦的男孩不大不小的声音激起千重浪,更是将陈栋梁扔油锅里煎,他无脸再待在食堂被人当猴子看,一双眼睛憋得通红,怨毒地看谢勉一眼撒腿跑了。
陈家人脸色青白交替,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只能在心里把陈狗子骂个狗血淋头。
他们也想像陈栋梁一样躲开队员炙热的视线,可是不能,平时就算了,秋收他们要敢撂挑子跑人社员们就能让他们没饭吃,都闹起来陈庆生护着也没有。
打又打不得,心里有鬼的三人气愤地瞪着男孩,调皮的孩子才不怕他们,咧咧咧地对他们吐着舌头做鬼。
谢勉看了男孩一眼,原身自卑懦弱,性格原因再加上陈家人的诋毁,长的再俊俏也没朋友,这个叫铁柱的活泼男孩是唯一一个对他表示善意的孩子。
狐朋狗友遍天下的谢勉表示好寂寞,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没有电,没朋友还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一点乐趣都没有。
瞅眼大家手里和着玉米棒子一起磨成面做的窝头和清粥,哦,现在是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今年大旱,秋收估计打不了多少粮,都勒紧肚皮熬吧。
臭孩子不听话,铁柱的爹娘无法,三两口喝完粥,拿着窝头拽起儿子就走。
脸肿得像馒头的李大美硬着头皮去打她和陈栋梁的饭,儿子走了该他的份不能少。
路过谢穗子时故意去撞她,瘦弱的谢穗子要不是谢勉及时伸出援手又得摔一跤。
能吃下闷亏就不是谢勉,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不敬长辈又怎么了,他们也配?
追上去抬脚照着李大美的脚背狠狠踩下去,顺便碾了两下。
不等李大美发出猪叫声,眼中暗含威胁,先发制人道:“下回不长眼睛再撞人,我不介意给你洗洗眼。”
“嗯哼。”事不关己就和稀泥的大队长陈庆生终于重重的咳了一声,看谢勉的眼神冰冷。
谢勉挑眉,哦哦,看样子大队长该换人当了。
谢穗子有点担心大队长偏袒,李大美因铁柱戳破怕闹大对儿子不好,咬牙忍了这口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去打饭。
谢穗子刚打的两份是陈家父子的,这会儿得去打自己和儿子的,谢勉无聊也跟着去,他看不上这点吃的,可不打就便宜了这些冷漠的社员。
他这人吧,绝不给讨厌的人占他一分便宜。
这几年农村吃大锅饭,大队里食堂打饭的社员看菜下碟,有关系的粥打的稍稠,没关系的稀一些,像谢勉这种得罪大队长的刺头,碗里一粒苞米都见不到,母子俩一碗清汤加两个小窝头。
李大美得意的对他们抬下巴。
谢穗子习惯了,顿顿如此有什么可稀奇的,她有次不过是提了一嘴,去河沟挑了一个月的淤泥,一般挑淤泥是男人干的重活,不用想也是大队长特意交代的。
从早挑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此后她哪还敢说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吧,饿不死就行。
谢勉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幼年时前继母想把他撵到他亲妈那儿,上蹿下跳的找茬。
他爹再宠她又如何,老爷子六个孙子最疼的就是他,不自量力的敢和他斗,施以小计老爷子让他爹和前继母一起卷起铺盖走人,最后两人离婚老爷子才准他爹回谢家。
在这里大队长是土皇帝当他是眼中钉又怎样,小爷他照样不带怕的,看谁斗得过谁。
谢勉把碗递给谢穗子,快步过去抢过李大美手里的两个碗,一脸严肃地扬起他的大喇叭:“大队长,我要举报,打饭大妈给李大美的是稠粥,我们的是清汤,窝头也不样大,哦,这几位大姐也是清汤,我敢肯定大妈收了李大美好处,这种不公正的人不配在食堂打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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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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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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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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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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