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东海手脚冰凉,脸色苍白,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值班的大夫是孟医生,一边听诊病人心跳,一边扯开羽沫,几个小护士手脚麻利地在东海手指,上臂,胸口重又连接了遍监护仪器。
羽沫退后半步,抿紧苍白的嘴唇,抬头紧盯着监护器屏幕看,那些跳动刺眼的曲线升起又落下,起起伏伏变幻莫测……
孟大夫直起身,目不转瞬地盯着屏幕看,手里不停地记录,已经有护士跑回来给病人连推了两针,又重新换了液。
羽沫被监护器屏幕上的曲线闪得心跳过速,此刻只好回头盯着孟大夫的脸看。
好久,孟大夫终于吁了口气,低头对羽沫说:“心跳,血压还不太稳定。刚打了针,让他先睡会。他主治大夫今天应该前楼有门诊,一会儿我们先会个诊。晚上会有新的医嘱。”
羽沫焦灼地按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引起来的?我看护他时还要注意点什么?如果夜里要是有事,我还是再来找您?是您值夜班?”
“具体情况你明天听他主治大夫的吧。夜里十二点后禁食禁水,明天早上还要验个血。嗯,是我值班。你不要太焦虑,暂时看着是稳定下来了。”
羽沫点点头,送孟大夫出去。返身回来,被邻床大娘的陪护小姑娘叫住。
“可太吓人了。刚刚你们聊天他还挺好的。可能你刚下楼吧,他就连坐也坐不住了,脸色惨白,摁了铃,勉强和护士说了两句话,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怎么的,就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听见人一直低声地急喘气。吓得我刚跑去喊大夫,大夫们也就都赶过来了。好在没什么大事。”
羽沫感激地点点头,握了握对方手:“谢谢你刚才帮忙啊。”
“没事,没事。你吃饭了吗?”小姑娘看看她,“我去打饭,帮你带一份?你也帮着我看一会儿我们家老太太。”
“放心吧。”羽沫道,“我这还有饭。”
小姑娘看她疲惫,猜她也不想吃什么东西,就自己先下楼了。
羽沫低头拿出午饭餐盒,坐到病床边小桌子前,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努力往下吞咽。
饭有些冷了,她也懒得去热一下。
但她必须勉强自己吃些东西。
她还要陪着东海挺过一次大手术呢,希望的微光已显露一线,她就必须学着勇敢。xiumb.com
羽沫收拾完碗筷,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她披了衣服趴在东海的床头,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有硬硬的胡茬扎手,那人还在昏睡中。
冬日午后昏黄的暖阳,丝丝缕缕地洒在这间老旧病房灰白的墙上。
影影绰绰地映出了淡淡的影子——她在牵着他的手,一直凝望着他。
鉴于东海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经过羽沫反复恳求,院方决定尽快安排手术。
术前,羽沫精心照顾东海的饮食起居。东海的血糖,血压,心率都渐趋稳定。贫血和低蛋白血症也得到了很好地控制。
早上,吴主任又来查房。
“能不能见见捐献者的家属,很想当面谢谢人家。”东海低声询问。
羽沫站在病床后面,寂然地对主任摇了摇头。
吴主任笑着拍了拍东海肩头:“这是捐赠方的隐私,不经过对方家属同意,院方是不能擅自告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今晚好好的睡一觉。”
羽沫扶着墙,忽然背转身,紧捂着口鼻,接连不断地干咳了好几声。
“你是不是感冒了?那可得离病人远一点。”吴主任皱眉道,“回家休息一晚上吧……你也得睡个好觉。这里安排特别值班护士了。”
羽沫顿了顿,弯下腰,柔声问东海:“你自己行吗?”
东海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羽沫让他摸摸自己头,“我没发烧。”
“有一点热。”
“可能心里有火。担心你。”
“你别担心我。”
“嗯。”
“那你回去吧……在家好歹有张床,还能多睡一会儿。”
“你自己行吗?”
“行。”
“我也是害怕,万一要是感冒了……”羽沫直起身,“再传染给你。”
“你多穿一点衣服,外面冷。路上小心点。”
“那你乖乖听护士的,早点睡。我明天一早过来。”
“好。你别担心我。到家后给我来电话。”
“知道了。”
羽沫弯腰帮他掖掖被角,等着值班护士进来,又嘱咐了几句,才穿好外衣往门外走。
“沫沫,晚安。”东海道。
羽沫又回身,背了人偷偷低头,轻轻用唇碰了碰他的脸,笑道:“好。晩安。”
第二天的手术进行了八九个小时,整体上还算是比较顺利。
从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东海很久才醒过来,翕动着嘴唇,喃喃轻声。
东远穿着隔离服,刚被允许进来探视。
急忙趴过去,在他耳边低声回应:“羽沫刚刚走。她是累坏了,一直发着低烧,大夫测了体温,怕传染,不让进来。我们赶她回家去休息一会儿。”
东海的头微不可见地动了下,人又昏沉过去。
另一间病房里,羽沫也刚悠悠醒转,眼巴巴地一直望着守着自己的妈妈,羽沫妈早已哭红肿了眼睛,颤声道:“东海醒过来了,手术挺成功的。”
羽沫眼角湿润,安静闭上眼,安然入睡。
羽沫躺了一个多星期,才能忍着疼痛勉强下病床,就想挣扎着去看看东海。
被羽沫妈拦住了:“在重症监护室呢,探视时间很短,只准一个人进,让他哥去看他吧。你这个样子得有人搀扶着,两个人进不去。”
羽沫又眼巴巴地往门外看。
“下周就换普通病房了。”羽沫妈道,“就能过去看了。”
羽沫又抬眼看看她。
“我们还都没人敢告诉他实情呢。”
说着羽沫妈又哭了:“可是你怎么能够事前都不和我说一声呢?要做这么个大手术,瞒着亲妈?还瞒着所有人……”
“怕你担心。”羽沬手术后气血亏损,声微气弱。
“你瞧瞧话都说不了了……我要是知道……”羽沫妈心疼得手一直颤抖,“可怜你才这个岁数,小小的年纪,恐怕今后你这身体……”
“妈~”羽沫艰难地指了指,“我的液快输没了~”
羽沫妈忙起身去喊护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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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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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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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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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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