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虽然无语,但还是尽到了职责,很明确地告诉俊子,已经没有危险了。
“喵!”
“啊!救命啊!不是说没有危险了吗!”俊子十分熟练地抱头蹲下,高岭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是猫啦!”
俊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一只炸了毛的黑猫,正扬着尾巴绕着她打转。来不及和高岭说再见,俊子麻利地跳上了船,逃离了清籁岛这个是非之地。值得一提的是,她临走前,一只手还攥着油画。虽然应该不是什么传世佳作,更不是什么古董,但按照高岭的建议,可以把自己这一路的故事告诉那些八重堂特邀的作者,若是以此为原型的故事写成小说发表,最后也能靠着炒作小赚一笔。小说的名字高岭都想好了,就叫《无可置疑的宝藏》,完美!
不过她确实没有撒谎,营地里有木材,有绳索,还有许多工具。在她慌忙逃走后,这些东西,高岭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在俊子走远之后,那只黑猫的尾巴垂了下来,“蹭”一下跳到了高岭肩膀上。
“奴家先前还以为汝这人类与众不同,有点悟性呢!怎么这等愚笨!奴家明明给你画好了地图,怎么费了这么长时间跑到这儿来拿材料。”
言罢,寝子又抽了抽鼻子,补上了一句:“还有血腥味。”
见血是在对上野武士的时候,那个躲在草丛里偷袭,还动不动就要拿人试刀的家伙被高岭斩断了一臂。那一刀快若闪电,刀身不沾滴血,便将那武士手臂齐根斩断,直到高岭拉着俊子离去时,那野武士才感受到疼痛,然后鲜血喷涌而出。虽然高岭身上没沾到血,但就好像某些从人类身体边界放出的气体总是会在一定时间内跟着人类运动方向飘动一样,高岭四周的空气还是存了一点血腥气,让寝子觉得很不舒服。再加上空气中密度过高的雷元素力,搞得本来毛发柔顺的寝子炸了毛。
好在高岭足够有眼力劲儿,不声不响地帮寝子把毛捋顺了。
“不可能!这……村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寝子方才顺着高岭的气味奋力奔跑,根本没在乎身边的风景,此时被高岭抱着走在回神社的路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破败的村落,努力想要把这些随时有可能倒塌的建筑与她记忆中的村子重合。但高岭知道这恐怕是徒然。
高岭不明白寝子为何会离开神社来寻自己,她似乎自从浅濑解开了雷鸟的封印后就一直躲在神社,没有出去过。只因清籁岛自那之后雷暴肆虐,不见天日,所以寝子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她以为过去了很久——以人类为标准的很久,几十年,而已,还有等到那个人的希望。
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居然离开神社寻找许久未归的高岭,又亲眼见证了几乎化为朽木堆的越石村……如今,寝子终于要面对这个现实了:
她一直坚信会回来的那个人,恐怕……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真的还能回来吗?
或许,寝子在每次沉沉睡去之前,都曾在心里忍不住地发出这个疑问,但一旦醒来,所有的怀疑都会被坚定所取代。
“阿响一定会回来的,她和奴家约定好了的!”
但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多么平淡又残酷的一个词。
“阿响,可能不会回来了。”
高岭蠕动着嘴唇,默念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在最后一步,还是退缩了,他没有念出声,他还不想让寝子知道,浅濑一直念叨着的昆布丸就在眼前。
而且,他相信寝子心里一定也抱着这样的幻想:只要没有人点破这个事实,她就还可以带着希望一直等待下去:
“汝看,寿命如此短暂的猫都能像奴家一样活到现在,那寿命更长的人为何不能归来呢?”
高岭将寝子捧在怀里,寝子和他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但她不知道,一人一猫于此刻心中挂念的,竟是同一个人。
高岭见证了另一个约定与另一个等待,就好像自己现在捧着寝子一般:五百年前的清籁岛,浅濑是否也是这样怀抱着寝子,捋着她的毛发,同她做了个约定,希望她在绝望中,依旧能带着希望等待?
回到神社,寝子对于打理神社一事变得兴致了了,倒是高岭,不发一言,只是拿出自己收集的材料,埋头修理了起来。
先是塞钱箱,然后是绘马架,本殿四周的落叶、污渍,他都默不作声地打扫干净。
就连残破的鸟居,都用沾了水的抹布擦拭干净。
他在这个小小的神社里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能看见那个模糊到不太真切的身影。同样的海风,同样的清籁岛,似乎那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她会像少女时那样,套着斋宫大人赠予的过于宽大的千早,向自己伸出手来,然后眨着眼和自己说:“快和我来,昆布丸!我知道哪边的日出最好看!”亦或者是用力跺着脚,装作恼怒或者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将修补好的印笼塞到他手里,嘴里还碎碎念道:“呆头大叔,白痴赌棍大叔,为什么每次印笼的系绳都会断掉啊!为什么每次断掉的都是印笼的系绳啊!”
嗯……恼怒或许是真的恼怒了吧……
“那你倒是亲手给我做一个啊!浅濑亲手做的东西,我肯定不敢弄坏!”
嘴上这么说着,高岭伸手便要接过印笼。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再摸一摸腰间,呵呵,那在花见坂廉价买来的,装这些应急药物的印笼,如今却只剩下半截绳子系在他腰间,竟是连什么时候断掉的他都不知道。
“呵呵,”高岭发出了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嘲亦或者是带着缅怀的笑,“我就说吧,我的印笼可不是故意掉的,它真的每次战斗都会断。”
寝子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本殿前,眼睛只是定定地盯着庭中的水坑。很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一番,猫咪们又不知道去哪儿快活了,只有高岭怅然若失地站在庭中,衣襟上,手指上,甚至指缝里都残留着泥土的痕迹,与之相对应的,是焕然一新的神社。
恍惚之间,她好像也听到了熟悉的笑声。那时的阿响已不再年轻,那个叫百目鬼的海盗总是醉倒在庭院里打鼾,而她则蜷缩在阿响怀里,阿响一只手捧着她,另一只手指着烂醉如泥的百目鬼笑道:“要是昆布丸当时如约归来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也有他这么大了。而我或许就应当姓高岭,或者由他姓浅濑了……”
也许是错觉吧,他的怀抱,和阿响的一样温暖。
不,其实从他踏进神社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感觉到了吧。
这个男人,除了没有那传闻中的倨傲和恣意,简直和阿响描述的昆布丸一模一样。所以自己在他长时未归之后才那么慌张,才会破坏和阿响的约定,出去找他,不就是害怕他和昆布丸一样,和阿响一样,一去不归吗?
与此同时,院中的高岭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向着寝子走来。
“寝子,我需要你的帮助,将清籁岛肆虐的雷暴重新封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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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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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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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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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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