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行大人,不过是个竖子罢了,万勿动气,动气伤身啊!”
不说还好,一提到高岭,九条孝行花白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气之所至,抄起一件璃月进口的精美瓷器就要往地上掼。
御舆源次郎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九条孝行的手,满脸肉疼地提醒道:
“孝行大人,这个要三千万摩拉!还请换一个吧!”
九条孝行立马换了个姿势,双手捧着把这件瓷器放回了架子上。
“哎,九条家在裟罗身上的投资,岂止十个三千万啊!”
御舆源次郎暗地里撇了撇嘴,九条家养子众多,皆隶属分家,在天领奉行军中任职,只有九条裟罗因为能力出众,素得军心,于是被录入本家宗谱。xiumb.com
但是细究起来,九条家花在九条裟罗身上的投资其实是最少的……其他养子都会遣名师教导书画,参知政事,或是延请剑道名家或军中劲卒作为教头,教习枪棒弓剑,战阵之术。只有裟罗,从小被那个叫高岭的浮浪人教导。说起来九条家还是血赚,因为九条裟罗出师之后,无论是个人武艺还是战阵之术都把九条家其他养子压在地上反复摩擦,所以孝行大人才如此重视她,也是为了弥补少时的缺失,将其归入本家,一应待遇等同九条家嫡子——虽然她不仅不嫡,也不能算子。
然而裟罗终究还是“背叛”了九条家。起码在九条孝行的逻辑里,这等同于背叛。
那个叫高岭的浮浪人,不就是仗着有宫司大人庇护吗!
什么?他还和神里家交好?说起这个九条孝行就来气,因为当年高岭大闹天领奉行,提着剑站在自己身前时,还说了第二句话:
“裟罗的兵法和军法以后就由我教导,谁赞成?谁反对?”
“神里家我和宫司大人保下了,谁赞成?谁反对?”
我呸!还“我和宫司大人”!要不要点脸呐!老夫都不敢说“我和将军大人”呢!
后来他离开裟罗,自己还高兴了好一阵子,而裟罗也对自己执礼甚恭,谁知道这厮隔了这么多年还敢大闹上门?
守门的同心说这厮是来找裟罗的。
呸!谁信呐!
这厮定是来找事儿的!
说不定就是影向山上那只臭狐狸指使的!神社这几年干的事情越来越出格,完全不符合将军大人对于永恒的定义。镇火事会的分账制度流传了何止千年?天领奉行不要给火消队发加班费吗!等等……好像是没发过加班费……总之!凭什么盈利全归神社!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老夫罗织好神社的罪名,面呈将军!
还有裟罗!本以为此儿已经归心,那厮强闯天领奉行不把他捉拿归案也就罢了,居然光明正大地跟着他走了!走了!走了!!!九条孝行一时气急,拔出腰间的肋差,想要砍翻案几泄愤,可直到拔出他才想起,为了减轻重量,他带的是木制的刀……再抚摸一下眼前的案几,用眼示意了一下御舆源次郎,对方立马报上了五百万摩拉的报价,九条孝行顿时就把手移开,生怕留长的指甲划到案面。
“源次郎啊!”
“仆在。”
“勘定奉行柊老贼之前便写信与我,称离岛常有外国浪子作乱,欲上呈锁国之令,一旦施行,老夫恐军中不稳,便由你选一批吏员,充作目付,编入军中。”
源次郎大声应下,但随即又迟疑道:“孝行大人,如今稻妻农事荒废,若是锁国,不发生战事还好,一旦发生一揆,恐无钱粮有豫啊!”
九条孝行自信回答道:“放心,至冬国那帮冤大头,会给咱们买单的!”
“愚人众一直在渗透邻国,其以开荒为名,派出先遣队搜寻稻妻古迹遗宝,若再许以国利,恐不能制!”源次郎担忧道。
“哼哼,无想的一刀之下,八酝岛都能劈成两半,更何况小小愚人众!”
御舆源次郎心中一叹,家主对于将军大人武艺的崇拜,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那……眼狩令的事情?”源次郎试探道。
“哼,等至冬国的使臣亲自来和我聊!不过是一群战争贩子罢了,也不知道给柊老贼许了什么好处!”
“对了,源次郎,明天一早,你给这屋里添几具便宜一点的摆设,听见没有!”
“是是是……”
离开乌有亭,裟罗急匆匆地告别,她还要回九条家,继续锤炼武艺直至深夜,然后才会回家休息。其实,这个世界因为有高岭的教导,裟罗相比原来已经“正常”了许多。不会强迫自己在五点零五分起床,做五组深呼吸,走五圈,早饭吃五口饭……这些在高岭看来几乎是不可理喻的“恶习”是从小就被明令禁止的。
但是这并不影响裟罗严谨乃至严苛的作风,比如出战时备用打刀总是带五把、箭矢的数量一定要是五的倍数……
高岭仔细打量着手里的配饰,那是裟罗离开前给他的。说是配饰,其实就是请匠人仿制的稻妻款式的神之眼外圈。
说来也奇怪,高岭在五百年前获得神之眼之时,得到的便只是一个紫色的晶球,没有边框,若不是可以像神之眼一般调用元素力和收纳物品,恐怕连它是否是神之眼都值得怀疑。为了让自己不显得格格不入,高岭便找匠人仿制了神之眼的外圈。只不过仿制的外圈容易损坏,需要时时更换。
想到这里,高岭不由拿出了自己的神之眼,这锈迹斑斑的外圈,便是当年赌斗之时她送给自己的。
斯人已去,如今换了也好。
但是……
冷汗自高岭的额间滴落。
“这……怎么可能!”
明明几天前战斗时还能正常使用的神之眼,光芒正在渐渐消失,没过数秒,最后一丝雷元素力以电弧的形式消散在了空气中,原本光彩夺目的神之眼,如今只剩下灰白和混沌的空壳。
骤然失去神之眼的力量,就仿若身处凶兽遍地的山林之人突然失去了手中的弓刀。
然而失去神之眼的力量还不是可怕的,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则是法则上的恐惧:神之眼消失,便意味着愿望的消散,而自有神之眼以来,只有一种可能导致愿望消散——死亡。
对了,自己五百年前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头重脚轻,突如起来的一个趔趄让他差点儿摔倒,好在身旁有人及时扶住了他,但当高岭抬起头寻找之时,又不见那人的踪影。
高岭赶忙伸出手去摸挂在另一边腰上的鬼面,那冰冷的感觉将他拉回了现实。暮春时节,天气渐渐炎热,他却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日薄西山,结束了一天操劳的人们聚集于道坂街巷,无数人与高岭擦肩而过,明明人来人往,而高岭却觉得如在鬼域。
“高岭!”
肩膀被人一拍,吓了高岭一跳,他借着转身的机会把手往兜里一塞,藏起了失去光泽的神之眼。
“是托马啊……”
高岭强打起笑容,和托马寒暄道。
“你好,我是海祈岛圆嫚二番队的队长,你叫我五郎就好。”
低下头,高岭这才发现,海祈岛的犬大将也来了。
“怎么回事,感觉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嗐!没什么!”高岭摆了摆手,“应是之前在名椎滩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哦,是吗……”托马沉吟道。
“高岭兄可有去处,若是没有,不如还是与我们一起回木漏茶室吧?”五郎在一旁提议道。
本欲逃离花见坂的高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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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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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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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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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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