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小道新娶的妻子,乡野村妇,没见过世面,还请殿下恕罪。”
上清宗并不禁止嫁娶,所以道士娶妻一点也不稀奇,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
梁冶定了定神,他并不是个特别好色之人,对于他来说,宏图大业比什么都重要,等他成了天下共主,要什么样的绝色没有,何必非要夺臣下之妻。
沈无心低垂着头,看起来似乎有些胆怯,但纤弱的背脊却挺得笔直,敷衍地行了一礼,仿佛真的不识礼数一般。
这种要紧的时刻,梁冶哪里有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要知道,原本他已经暗中调集军队,不日向西进军,逐鹿中原,现在箭在弦上,临南王却莫名其妙的倒下了,让他怎么不心焦如焚。
刚进结界,沈无心便如一只遇到危险的野猫,瞬间就炸了毛,手上的指甲“噌”地一声就直接弹了出来,獠牙毕露,仰天厉啸。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绝色佳人的模样,简直就是恶鬼中的恶鬼,模样恐怖之极。
要是她现在的样子被齐王看到,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再也提不起半点儿色心。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鬼的世界也一样,沈无心的级别相当于准鬼王,而在场的鬼怪中,竟然有鬼帅存在,两强相遇,立时就激起了双方的斗志。
这是身为鬼魂的本能,非关立场。
那名一直没有出面的鬼帅,终于从梁彻身上抬起头来,他面容清俊,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沈无心一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气焰顿消。
李云阳根本没料到,两军对垒,蓄势待发之时,沈无心会突然撤了攻势,那鬼帅的利爪眼看就要落在她腰上,瞧这骇人的声势,怕不是要将她直接斩为两段。
千钧一发之际,李云阳全力一剑刺向那鬼帅后心,另外一掌顺势一推,沈无心踉跄退了两步,堪堪避过,顿时清醒过来。
“你属猪的吗?找死!”
李云阳的脸色难看之极,咬牙切齿地咒骂,沈无心默默地低下头,不敢狡辩,毕竟刚才确实是她走神了。
利爪一扬,接替了李云阳的位置,瞬间便与那鬼帅过了四五招,两人的动作都快若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云阳趁机退出了战圈,赶紧摸出一枚补气丹丢入口中,方才那一剑震得他气血翻腾,受了不小的内伤,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再战。
鬼帅被牵制住,天玄子那边的压力陡然减轻,立马精神大震,催动口诀,脚踩七星,一柄八卦剑绽放出夺目的光辉,那些盘踞在梁彻体内的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嚎,一条条被震了出来。
李云阳退到角落里,盘膝而坐抓紧时间催化药力,调理气息,但眼睛却时刻关注着场中局势。
很快他便发现沈如心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却应付得很仓促,有些手忙脚乱,不成章法。
很显然那鬼帅生前应该是名武将,武技惊人,虽然现在已经丧失了意识,但与生俱来的本领却还在,此刻用黑气幻化出一把偃月刀,劈、砍、挑、撩、削,大开大合章法严谨。
反观沈无心,完全就是仗着强悍的身体和一身蛮力,与之对抗,前前后后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奈何尸魃只要待在纯阳之体的身边,无论受到多大的伤,哪怕是断手断脚断头,也能迅速愈合。
此消彼长之下,时间长了居然愈战愈勇,慢慢将那鬼帅给压制住了。
见此情景,李云阳终于松了口气,看来今日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
此时天玄子那边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除了方才那名鬼将还在苦苦支撑,其余的小鬼都已经所剩无几。
天玄子虽然是法力高深的道士,但与收妖捉鬼的茅山派不同,修行的是正宗上清心法,并不擅长鬼怪领域。
因此他再厉害,也对鬼帅束手无策,还需仰仗沈无心的帮助,才能一举成功。
那鬼帅见大势已去,心知今日再不能将临南王如何,厉声呼啸,带着残余势力划开结界亡命消失于黑色的漩涡之中。
沈无心到底不善于战斗,被对方拼命几招逼退,失了先机,侥幸让那鬼帅逃脱,她不敢离开擅自追击,只能望洋兴叹。
缓缓收回利爪,转眼间沈无心就从厉鬼变回了温婉佳人,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李云阳。
天玄子迅速收拾残局,为临南王解除了元气锁链,又喂了一颗驱邪固元的丹药,这才挥手撤除了结界。
见到房门打开,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方才那阵仗实在是吓人,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殿下,临南王已然无恙,可以宣医官进去诊治了。”
天玄子雪白无暇的拂尘一甩,还是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飘然出尘,仿佛不是经过了一场生死恶战,而是在讲经说法一样轻松。
“辛苦国师了,还请先下去休息。”
梁冶不由得肃然起敬,天玄子果然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决非装神弄鬼的骗子,看来他这个国师是压对宝了。
“福生无量天尊,那本尊就就先行告退了,有什么事情,自有小徒云阳守护。”
天玄子打了个稽首,飘然而去,而苦逼的李云阳,明明受了重伤,却还要留下来守着,以免那些怨魂卷土重来。
几个医官给临南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发现他除了身体极度虚弱,昏迷不醒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于是开了些补气益血的人参灵芝之类的。
齐王亲自到他床前看了看,见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便知道确实没有大碍了,他这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疲惫不堪,只想早点离开。
看着垂手恭立在一旁的李云阳,赞许地一笑,“你好好看护着临南王,到时候孤自然忘不了你的功劳。”
“为殿下分忧,是小道的本份,不敢居功,何况这次都是师尊之劳,临南王福泽深厚才能化险为夷。”
李云阳一脸正气,一番话既表明了忠心,又谦逊识礼绝不贪功,给梁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很好,听说拓儿平时很喜欢你,果然是个好孩子,以后常跟你师尊来王府走动。”
梁冶露出和蔼的微笑,伸手拍了拍李云阳的肩膀,这般盛宠,当真是让人眼红不已,可他刚刚才救了临南王,众人也无可奈何,谁也不敢在此时争宠。
“多谢殿下和世子抬爱,小道不胜惶恐,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果然,李云阳一揖到底,受宠若惊,这让梁冶心中十分受用,哈哈一笑,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摆驾回了王府。
李云阳俯身恭送齐王远去,这才抬起头来,冷漠的眼中哪有半点情绪,不期然对上一双明澈澄清的眸子,顿时微微一滞。
沈无心对他了然一笑,其实她与李云阳相识也不过才几天,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几句,也许是因为附生的关系,不知为何,她对李云阳的心性有种莫名其妙的感知。
“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照顾孩子,杵在这里当木桩吗?”Χiυmъ.cοΜ
李云阳突然有种被人抓包的羞恼,恶声恶气地对她吼道,就她那个祸水长相,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等会儿要是临南王醒了,那可是个穷凶恶极的色中恶鬼,怎么可能放过她这样的美人,尽给他添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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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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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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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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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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