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奚鸢一脸错愕地望着坐在角落的男人,“你……”
她的话刚出口,便听见苏南风喉咙发紧的声音,“真的是你?”
他伸出手来,在快要触碰到奚鸢的时候,却又停滞住了。
那望着奚鸢的眼神微微闪烁,手僵持着一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讷讷吐出一句,“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奚鸢微微翘起唇角,哽咽点头,“是我。”
“呵……”苏南风欣喜地呵出一口气,一下子笑了出来,眼中泪花闪烁,“好!好!真好!”
他笑着不住地点着头。
除了说“好”,就是好。
一时间,所有的喜悦涌上心头,竟找不到任何的话语。
“这位施主,不知来寺中,是祈佛,还是见故人的?”一旁的大师上前,双手合十,朝奚鸢微微鞠躬。
奚鸢望着苏南风,收敛了心神,“见故人,也希望可以在贵寺庙抄经两日。”
那大师微微颔首,面容沉静,“若是见故人,恐怕施主要失望了。悟风自从入寺,为僧参禅,这世间便再无玄铁军小将,也再无苏南风了。”
顿了顿,“不过施主若是抄经参禅,寺中禅房空余,尽可在寺中多待些时日。”大师性情温和平静,微微侧了侧身,看向尉谨宴,“倘若施主不介意,刚好这位施主也是在寺中参悟,不若你们一道同行,方才你们似是相识,想必一同应当也更好参悟。”
奚鸢:“……”
和尉谨宴?
她先前惹他生气,直接就离开了徐府,两人之间还没解决呢。
谁知道这个时候在云影寺与他重逢,还是她恢复女儿身,顶着自己的脸与他相见,怎么看都怎么别扭。
“怎么?”见奚鸢迟疑,大师细心地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当或者为难之处?”
好似想到什么,又解释:“施主可放心,寺中禅房居多,只是让你们临近一些,并不同住一房。”
奚鸢知道大师稍微误会了,也没有解释,也学着那双手合十的模样,朝着大师微微的俯身,“但听大师安排。”
大师朝她微微鞠躬,往外瞧了一眼天色,“时辰也不早了,两位施主想必一路上山也劳累了,刚好不久寺中便可用斋膳了。两位施主可先回禅房先行歇息片刻,到时候老衲让寺中弟子前来请你们。”
“多谢大师。”奚鸢道。
大师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问铁叶,“铁施主,您的厢房,还是在悟风房间的隔壁,您看如何?”
铁叶双手合十,朝大师微微鞠躬,“劳烦大师了。”
“悟风。”大师低低唤了一声,一直凝望着苏奚鸢的苏南风,“你且先带铁施主先去休息罢。至于女施主,净沙会带您去禅房的。”
奚鸢点头,朝她微微地弯腰。
“不用了大师,我带她过去便可。”尉谨宴突然站起来,这般说。
见奚鸢准备开口拒绝,抢先道,“净沙小师父还有平日的功课要做,我与苏小姐自是相识,便一同而行即可。”
“如此,便劳烦宴公子了。”大师也未曾问过苏奚鸢的意见,便如此应下了。
苏南风望着苏奚鸢,思索了片刻,转过头同大师道,“师父,不如我……”
“你与铁施主许久未见,今日念经便到此,先去吧。”大师单手平摊,微抬。
苏南风也知道了大师的意思,不过望了望苏奚鸢,迟疑许久,最后还是铁叶拉扯了他一把,冲他递了个眼神,两人才先后离开了大殿。
“大师,那我们也先回后山了。”尉谨宴微微点了点头。
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苏奚鸢,抬手十分自然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便往后面禅房方向走去。
直到出了大殿,苏奚鸢才顿住脚步,微微挣了挣,将手从尉谨宴温凉的大手里抽了出来。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瞧着她这张白净的脸蛋儿,阳光浅浅地从屋檐流淌下来,落在她的脸颊上。
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玉,温润光滑,洁白无瑕。
刚好与那双通透的眸子极为相称。
没有尤非白那厮妖冶的容颜惊艳,却是格外的叫人舒服,又耐看。
他的目光缱绻在女子的脸蛋儿上,仿佛每一分每一寸都细致地描摹流连着。
那拧紧的眉头,与那些女儿娇态的柳眉全然不同,带着几分凌厉与英气,不觉叫人心疼怜惜,反而叫人情不自禁地忐忑。
心里想着,她究竟为何眉头这般紧锁,可是有什么生气。
若是她发怒,定不只是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想来当是滔天怒火不知如何相接的。
不过落在尉谨宴的眼里,确是多了几分愉悦。
“呵……”
他凝望着苏奚鸢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女子的眉头紧锁如山川峡谷,三江并流。
“这张脸……”男人深眸浅浅漾开光点,抬手间,手腕轻动,走廊旁的红叶李花树轻颤。
片片指甲大小的白色花瓣随之而落,在青石板上铺了满地。
男人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女子的脸蛋。
只见女子感受到那抹温凉,心口瑟缩了一下,猛地拍开男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那双似玉的眸子警惕地凝望着男人。
没有说话,板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炸毛随时准备进攻的小猫咪。
“好看多了。”
男人浅声道。
话落,便折身离去,走到回廊拐角处,又顿了顿,微微侧过脸,“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奚鸢:“……”琇書蛧
她看了尉谨宴一眼,不情不愿地抬脚跟了上去。
抬脚的一瞬间,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这张脸?好看多了?
尉谨宴是眼瞎还是脸盲?明明尤非白的脸蛋儿漂亮多了好吧?
只不过虽然这样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浮起了点点的蜜甜。
真奇怪!
奚鸢掩下眼中的疑惑,跟上前。
大殿中。
“那女施主是不是就是悟风师弟寻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净沙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才询问大师无影。
“阿弥陀佛!”
无影转过身,面朝佛像双手合十,跪在那蒲草垫上,重新拿起犍稚敲起了木鱼。
“咚……咚……咚……”
伴随着佛珠转动念经声,隐约中听见了无影的低喃,“还是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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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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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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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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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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