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触手指尖冰凉。
“你……”奚鸢压低着嗓音,“还没睡呐?”
薄烟用手撑着那铺在地上的薄衾起身,没有说话,就这样幽幽地凝望着奚鸢。
望得奚鸢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明日还要赶路,今天你又受了惊,你要好生休息才是。”奚鸢控制着声音,好不叫吵醒睡得正熟的廖归鹭。
瞧着她的小心翼翼与担心,薄烟的眸色闪了闪。
起身,将那斗篷裹在身上,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大树下。
奚鸢不明其意,讷讷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树后方。
薄烟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瞧着苏奚鸢,按眸底浅浅的水光隐忍又难捱。
奚鸢看着她那我见犹怜的神情,和那眼底凝望着自己的深情。
她突然想到了简华章说的话。
薄烟要她过来,欲言又止。
奚鸢以为她真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便先开了口:“薄姑娘,小鹭说得没错,皇上在宫宴上为我和她赐婚,如今我便是她的未婚夫。只不过她还小,不懂事,误会你我。先前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若是叫你不舒服了,我替她和你道歉。”奚鸢说着朝她一抱拳。
“误会?”薄烟低笑了一声,问奚鸢:“所以在林将军看来,我就是一个误会,是么?”
薄烟笑得有些悲凉,那眼底的眸色没有温度。
“我知道,我身份卑微,原是罪臣之女,虽说如今伸冤,可也还未正名。加之我先前又身陷烟花之地,后又嫁进许府为妾,原本我这样的人,是配不得你的……”
薄烟顿了顿,“我也不曾想过要什么名分,只求能够伺候在旁,好好报答您的恩情便知足了。如今……您是连我这份奢望都要碾毁是吗?”
她痴痴地望着奚鸢,那眼底涌出泪花,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薄姑娘,我既领了皇上的赐婚,便不会做对不起小鹭的事。希望你明白。”
“即便如此,为奴为婢,我都甘之如饴!”薄烟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薄姑娘,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我不管旁的人是如何的,我便是如此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可。我不能对不起小鹭,更不能委屈于你。”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你可知!”说话间,那眼泪夺眶而出,泪落两行,声音不由得拔高。
又怕惊着旁边的人,握紧拳头,深深地强压下了所有情绪,“你是不是因为对我同情,所以才这般的?”
同情……
这样的字眼,太过扎心。
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同情!
奚鸢思忖良久,才缓缓开口,“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我懂你。懂你的经历,懂你的努力,让我觉得觉得你很坚强,也很无畏。我敬佩你。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呵!”薄烟低笑一声,她摇着头,“不,你不懂,在你觉得的坚强和无畏,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太过愚蠢。你也不懂,我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中,怎么走过来的。”
“所以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你,就算为奴为婢也不想放手。”
“不,我懂。”奚鸢回答。
话语简短,但语气坚定。
“我不敢说我是这天下唯一懂你的人,但至少我们这一行人中,我是懂你的。没有同情,只有感同身受,懂你。”
奚鸢凝望着薄烟,瞧着她眸光闪烁,想了想又不知如何解释,只道:“兴许你现在不相信,但在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何能够说出这句话来。”
后来,也就是这个夏天,薄烟终于明白了奚鸢今日所说的话。
也明白过来,她是真的懂自己。
不仅懂,她比自己更加的不容易……
所以对她才多了几分关心与怜惜。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关心与好,还是源于同情,或者给你带来了负担,以后我会注意的。但请你也明白,你现在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为了薄家,也请你保持理智。”xǐυmь.℃òm
说完,奚鸢抱拳,朝她深深一鞠躬,折身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赶路。”
话落,她便抬脚径直朝另一边走去。
最后的那段话有些狠,就是再如何一刀两断,她再伤害了薄烟。
薄烟也要为了薄家强忍住,不能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要她分清孰轻孰重。
看着奚鸢的背影远去,薄烟的身影一晃,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还好旁边蹿出一个人影来,将她扶稳。
薄烟转过头,看清那人的脸,悲凉地笑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常山“嗯”了一下。
“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满门冤屈未被洗刷便谈儿女私情,还被拒绝得干净利落。哪怕我那般卑微了,也没有给我一丝回旋的余地……”
常山虽然平时能说会道的。
哄骗姑娘啥的,也还能成。
但是正儿八经地哄一个心情不好的姑娘,这着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其实吧,要我说实话。你不跟阿檎也好。”
“你也觉得我身份太过卑贱,就是为奴为婢都配不上?”薄烟自卑地低下了头,自嘲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别说是你了,就是任何一个姑娘要是和阿檎在一起,都不会幸福的!”常山说完,重重地点了点头。
心想,他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
总不能说,阿檎是个女的,她们没法子在一起的吧?
但是薄烟听后,却疑惑了。
“任何一个人?”她迷茫不已,又问到:“包括廖小姐?”
“包括啊!”常山点头,“不然你以为阿檎为什么对廖小姐那么好啊?”
虽然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奚鸢为什么独独对廖归鹭那边纵容宠爱,但话都这样说了,也就这样了吧!
薄烟听了之后,陷入了一阵深思,低低地“啊”了一声,吃惊不已,“这……林大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常山:?
隐疾?
“嗯……”
常山面色纠结地低吟许久后,讷讷点头。
“啊”了一声,算作是回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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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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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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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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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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