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谨宴便落座在了奚鸢的旁边,那脚已经走到奚鸢身旁的翟睿霖站在原地。
面容阴沉,如这乌沉飘雪的天气。
雪静静地飘落,裹着冬寒,萦绕难散。
“皇上,这冬日寒,民妇替您把这凳子上的雪扫落了,您请放心坐。”薄烟站起来,往旁边相让。
低着头,弓着腰,轻声道。
翟睿霖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上前落座。
众人这紧绷的心弦才一瞬间地松了那么片刻,暗自吐了一口气。
奚鸢瞧着这个男人的孩子脾性,倒是把苍梧他们吓得不行。
可这么多人面前,何况现在她也不是从前的苏奚鸢,她也发作不得。
只好就着那勺,给他盛了一碗热汤,捞了一块肉。
“吃一口肉,喝一口汤,顺食暖身又滋味。”奚鸢同翟睿霖说。
翟睿霖那面色这才阴转晴,心情颇为不错地咬了一口肉,然后听话地喝了一口汤。
“嗯……!”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不错!”
瞧着几人都捧着碗,都干巴巴地望着他。
“你们也吃。”他才松口,“朕只是寻思着宫里冷清,出来找点热闹。就当平日里你们在边关守岁一般,不用在乎虚礼。”
听到这样的话,那苍梧和常山几人还有些迟疑。
直到奚鸢往后瞧了一眼,“皇上都说不用在乎虚礼了,大家就不必拘礼了,跟平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成。皇上金口玉言,若有什么僭越的,不必担心皇上怪罪的。”
随即回头吩咐,“再多备几副碗筷来。”
“大家都再坐开一点,厨房的也再端些肉菜来。既然是过年,大家都围过来一起吃吧。”说着她看向后方,“云公公,您和他们也都坐过来吧。”
“将军,这……使不得啊……”云公公慌忙道。
“有何不可?皇上都说了,和我们在边关一般。我们在边关都是这般无拘无束的。”奚鸢往那空处来的一溜位置,递了递下巴,“云公公坐罢。”
“这……”云公公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拒绝。
便听闻奚鸢身边传来低沉的嗓音,“坐罢。”
云公公一惊,这才应了一声“是”,然后给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围上前。
“常山,给云公公他们盛汤捞肉。”奚鸢吩咐。
常山应了一声“哎”,立马动起手来。
这活儿,他做得向来是顺手的,三下五除二就给他们添好了。都给捞了羊肉的。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还是有眼力价的,知道奚鸢是怕他们端着碗不敢动,所以每个都是捞了两大块羊肉的。
“阿檎,你碗里的汤凉了,我给你重新盛过吧!”
奚鸢低头看了一眼那汤上的油,将那碗里的汤泼向火堆里,“刺啦”一声,冒起了白烟。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大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勺汤。
刚准备放下碗的时候,便见一个敞口碗递了过来。
她顺着那白净的手往上,入眼是象牙白的衣袍。
只见尉谨宴一脸淡然,言简意赅,“汤,肉,都要。”
奚鸢算是看出来了,这厮也是个倔脾气的,方才差点给这倔驴给带沟里去了。
“好,汤,肉,都有。”奚鸢给他盛了汤之后,又像是负气一般,给他狠狠地捞了三大块儿,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必须给我吃完咯!”
“你这身板儿,瞧着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甚至还不忘嫌弃道。
尉谨宴:“……”
“诶,不对,你平日里不是只喝酒不吃饭菜的吗?怎么?今儿最后一天,所以就往狠了多吃点?”奚鸢突然疑惑。
“常山兄弟的锅子熬得好。”说完,他缩回手,喝了一口汤,满意地又朝常山举了举碗。
常山一听,立马乐呵了,“好兄弟!”
刚给尉谨宴盛完,勺子没来得及放下,左侧又伸过来一个敞口碗。
“吃完了。”
奚鸢看着翟睿霖似有不爽的神情:?
就盛个汤,捞个肉而已,不至于还较劲儿上了吧?
别说,还真是较上了!
于是奚鸢在接下来的好一会儿,都是盛汤捞肉的份儿。
弄得她碗里的汤都凉了,最后她一起之下,把勺子扔进了锅里,发出了清脆的碰撞。
惊得众人一愣,都端着碗,停了动作,望着她。
面对众人的注视,奚鸢想了想,身旁还坐着翟睿霖,不能发脾气。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撑起微笑,“那什么,我给你们舞套枪法吧!”
说着,她起身,抖了抖衣袍,像是努力地要把那心头的火抖了出来。
“好啊!”常山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好久都没见过阿檎你舞枪了,快!快!”
奚鸢走到兵器架旁拿过一柄长枪,握在手中。
只是手腕轻抖,那枪刃便刺破纷飞的雪花,化作一声嘶吟。
一刺一收,一扫一挡。
招招敏捷有力。
却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悠扬的箫声起。
柔婉的箫声与那孔武有力的长枪相交缠,一柔一刚,倒是有种别样的韵味儿风情。
奚鸢的动作顿了一顿,闻声望了过去,便见那身着象牙白衣袍的男人,手持一箫,放在唇边吹奏。
见奚鸢动作一顿,箫声也停。
下一刻,两人又像是许有默契一般,长枪破空,箫声又起。ωωω.χΙυΜЬ.Cǒm
众人听着,瞧着,觉着那是颇为不错。
却突然一声刺耳的“叮”,兵韧相接,打断了箫声。
众人定睛,便瞧见不知何时翟睿霖从旁抽出一柄长剑,直直朝奚鸢攻了过去。
长枪,远攻;长剑,近战。
如此各占一方,倒是有好看头了。
不过瞧得精神的就只有苍梧、严寒和常山秦风了。旁的云公公一行人,便只有瞧着那刀光剑影,心提到嗓子眼儿的份儿。
后头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只是打畅快了,翟睿霖仰天大笑了几声,两人算是作罢。
瞧见两人歇了下来,云公公连忙起身,上前递过绢帕。
翟睿霖接过擦拭了一下汗水,转过头同奚鸢笑道,“还是同你比试,朕心甚悦!”
两人坐回了座位,常山连忙给两人满上了酒。
翟睿霖端起酒,转头看向奚鸢,“来!”
奚鸢端酒与翟睿霖碗口相碰,收回手,还没来得及送到唇边,便被一只好看的手,抢过酒碗,放到一旁。
随即一张绣着青竹的绢帕递到了她的眼前,耳旁响起他温凉的嗓音,“出汗了。”
话落,倏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奚鸢和尉谨宴的身上。
苏奚鸢也明显感觉到,左侧的目光徒然变深,冷若寒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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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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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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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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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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